第24章 山巅悟:寻自我,踏西行(2/2)

墨臻将空杯递还的动作一顿,忽然侧过头,金瞳再次望向那片沉寂的天空。方才被山风驱散些许的云层,此刻又重新聚拢,像一块浸了墨的脏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狮驼岭的上空。西天的最后一抹霞光已被彻底吞噬,唯有几颗早亮的星子,在云层的缝隙里忽明忽暗,透着几分疏离的冷漠。他缓缓抬手,指尖对着天际虚虚一点,那里本该是灵山佛光普照的方向,此刻却连一丝最微弱的金光都寻不见——方才他与刑天残魂拼死对峙,师父被藤蔓困缚命悬一线,八戒沙僧浴血护主,这般惨烈的厮杀,足以惊动三界,可那些自诩慈悲、掌管道法的仙佛,依旧藏在云层之后,做着最沉默的看客。

“还不现身么?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晚风的力道,每个字都砸在寂静的山巅,惊起几只藏在枯树桠上的寒鸦,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里。手臂上的巫纹轻轻发烫,像是在呼应他心底的愤懑——当年巫族遭难时,佛门的佛光来得那般迅疾,是淬毒的利刃;如今他护着佛门的“圣僧”受难,这佛光却比磐石还沉,迟迟不肯露面。他想起五行山下,佛印压身时耳边不绝的佛号,那时的佛法如锁链般沉重;想起女儿国大祭司“棋子”的嘲讽,此刻想来,竟字字诛心。金瞳中闪过一丝猩红的戾气,又迅速被他压下,掌心的金箍棒微微震颤,似在共鸣,又似在劝慰。这天空的沉默,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心寒,却也让他愈发笃定——仙佛靠不住,他的道,终究要自己踏出来。

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掠过狮驼岭的断壁残垣,将师徒四人的身影在碎石路上拉得又长又沉。先前厮杀留下的血污,已被山风卷来的尘土淡去大半,只在墨臻的僧袍边角留下几缕暗红印记,像极了他手臂上静静伏着的巫纹,沉默却醒目。八戒扛着九齿钉耙走在最前,肥硕的身影摇摇晃晃,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今晚要找个干净的破庙煮锅热汤,沙僧依旧挑着沉甸甸的行囊,降妖宝杖在身侧轻点地面,每一步都踏得稳如磐石,白龙马的蹄声“嗒嗒”轻响,驼着唐僧稳步前行,僧袍在晚风里轻轻拂动,漾开柔和的弧度。

墨臻走在最后,掌心的金箍棒不再像先前那般躁动,金红交织的流光已收敛回棒身,只在纹路深处隐隐流转,既藏着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桀骜荣光,又盛着巫族血脉绵延千年的殷切希望。他刻意放慢了脚步,目光掠过身旁的枯树——那树干上还留着刑天巨斧劈砍的深痕,此刻被夕阳染成暖金色,倒像是给这惨烈的过往烙上了一道温柔的印记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棒身,能清晰触到佛门梵纹与巫族图腾交融的凹凸触感,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刻和谐共生,就像此刻的他自己。

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,露出光洁的额头,金瞳中映着师徒三人的背影,暖意与坚定交织。他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稳,每一步踩在碎石上,都发出清晰的“咯吱”声响,那是挣脱迷茫后的笃定,是明晰道途后的从容。他不再是被仙佛摆布的棋子,也不是被仇恨裹挟的傀儡——取经路上,他要护师父平平安安取到真经,用佛法渡化三界的愚昧痴妄,这是他对师徒情分的承诺;血脉深处,他要为巫族洗清冤屈,让世人知晓祖巫曾护佑洪荒的功德,让那些逝去的族人魂归安宁,这是他对本源血脉的责任。

仙佛布下的棋局再精密,也算不透他这颗“活子”的心思;命运设下的桎梏再坚固,也锁不住他这颗寻道的心。他要走的路,既不是纯粹的佛门坦途,也不是狭隘的复仇险径,而是一条属于“孙悟空”的独一无二的道——左手护持师徒情,右手承载巫族魂,金箍棒劈得开妖邪,也守得住初心;巫纹燃得起名族志,也容得下慈悲。

前方的路依旧漫长得望不见尽头,狮驼岭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,更烈的妖风、更险的关卡还在等着他们。但墨臻抬头望向天际,先前厚重的云层已裂开一道缝隙,几颗亮星在其中闪烁,像极了巫族先人与取经路上那些温暖的目光。他握紧金箍棒,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身影,僧袍下摆扫过碎石,带起细微的尘土,却再也卷不起他心中的半分迷茫。心之所向,素履以往;道阻且长,行则将至——这便是他用血脉与初心,在混沌中踏出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