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车迟国(四五六合)(2/2)
狐面瘦子缩在黑鳞壮汉身后,圆溜溜的贼眼把战局扫得一清二楚——八戒的九齿钉耙已在黑鳞大哥肩甲犁出深可见骨的血痕,沙僧的宝杖蓝光如狱,正将脓包三哥困得动弹不得,而那泼猴的金红棒影如附骨之疽,眼看就要扫到自己藏身的坟茔。他心头发颤,后腿的绒毛都吓得倒竖,可这五百年的道行不是白修的,求生欲瞬间压过恐惧,眼珠“滴溜溜”一转,尖嘴往袖中飞快一探,竟摸出个藏满迷烟粉的竹管。
“看招!”他尖声怪叫,故意引开墨臻注意,同时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石球,丹田妖力急催,对着竹管猛地一吹——淡紫色的烟雾如毒蛇出洞,“呼”地从管中喷薄而出,烟柱刚一接触空气便骤然膨胀,化作遮天蔽日的烟幕,瞬间将小半个乱葬岗都裹了进去。这烟可不是寻常迷魂雾,是他用腐尸花、醉心草混合自身狐妖浊气炼制的“锁魂烟”,别说凡人吸入会立刻昏迷,就是低阶修士沾到也会头晕目眩,烟幕中还藏着他特制的“障眼符”碎末,能扭曲光影,让人分不清虚实。
“想跑?卑鄙小人!”墨臻金瞳早将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,哪会让他得逞。喉间怒喝未落,掌心金箍棒已如风车般急旋,金红光芒顺着棒身纹路奔腾涌出,在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,光盾表面纹路如蜂窝般细密,每一道纹路都流转着佛门净化之力。迷烟刚触到光盾,便如滚油遇烈火,“滋滋”作响着化作缕缕灰烟,那些藏在烟中的障眼符碎末更惨,直接被金光灼成焦炭,簌簌落在黄土里连痕迹都没留下。
破烟的瞬间,墨臻足尖在碎石堆上猛地一点,力道之大竟将碎石踩得崩裂,身形如流星赶月般射向烟幕边缘——那里正有一道瘦小的黄毛身影猫着腰狂奔,狐尾在身后拖出一道残影,连逃跑都不忘用妖力扫动荒草掩盖踪迹。“哪里走!”墨臻声到人到,金箍棒在手中微微一沉,棒尖凝起寸许长的金红光刃,直指对方后心的妖核要害。
狐面瘦子听得身后风响如雷,魂都快飞了,哪敢回头,慌忙将修炼五百年的本命狐尾高高扬起。这狐尾蓬松如伞,尾毛坚硬如钢针,平时用来敛气藏身,危急时刻便是救命的屏障,此刻尾尖的白毛猛地炸开,如一把张开的铁扫帚,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扫向金箍棒。可他快,墨臻更快,金瞳精准锁定狐尾根最薄弱的位置,手腕微翻,竟避开尾毛的锋芒,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攥住了狐尾的根基。
“嗷——!”金红神力顺着指尖瞬间涌入狐尾,如滚烫的岩浆烧遍整条尾巴,狐妖的妖脉本就与尾骨相连,这一下直疼得他浑身抽搐,尖声惨叫如被生生剥了皮,眼泪鼻涕混着血沫从嘴角喷出。他拼命扭动身躯想挣脱,可墨臻的手如焊死在尾根上,任凭他怎么挣扎,那股灼人的力量都在不断往妖核钻,尾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雪白变得焦黑,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。
黑鳞壮汉眼角余光瞥见狐面瘦子被墨臻铁钳般的大手攥住狐尾,疼得在地上缩成一团,青面獠牙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,只剩被激怒的疯狂。他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野兽嘶吼,覆着黑鳞的胸膛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腥气的白雾——那是妖力激荡到极致的征兆。“放开我二弟!”他咆哮着弓起脊背,浑身细密的黑鳞竟齐齐竖起,如钢针般紧绷,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血,与周身暴涨的青灰妖力交织在一起。
所有妖力顺着他粗壮的臂膀疯狂涌向右手,原本就锋利如刀的巨爪此刻泛出幽绿的寒芒,爪尖凝聚的黑风刃不再是零散的气刃,而是凝成了一柄三尺长的实质弯刀,刀身流转着扭曲的黑气,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邪力冻得“滋滋”作响,地面的碎石子竟自动吸附到刀身上,瞬间被冻成冰碴。“去死!”他猛地挥爪,黑风弯刀带着撕裂耳膜的锐啸,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直劈墨臻后背——这一击凝聚了他千年妖力的七成,连乱葬岗的阴风都被刀势牵引,卷起漫天枯骨碎屑,如暴雨般砸向墨臻。
“小心!”正在与黑鳞壮汉缠斗的八戒看得真切,这一刀的威势连他都心头发寒。他顾不上肩头刚被黑鳞划开的伤口还在淌血,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,猛地往前一扑,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狠狠撞向黑鳞壮汉的腰侧。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如两座肉山相撞,八戒被反震力弹得踉跄后退,肥脸涨得通红,一口粗气喷在胸前的衣襟上;黑鳞壮汉的刀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带偏,黑风弯刀擦着墨臻的肩头劈空,刀刃扫过地面,在黄土上犁出一道深半尺的沟壑,沟壁瞬间凝起一层黑冰。
可八戒终究慢了半分,弯刀边缘的气刃还是扫中了他的右肩,“嗤啦”一声,粗布短褂连同底下的皮肉被齐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黑风刃上的腐毒瞬间渗入血中,伤口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。“哎哟!”八戒疼得龇牙咧嘴,冷汗顺着额头滚落,却还是梗着脖子吼道,“师兄快动手!别管俺!”
墨臻早从耳后风声察觉到杀机,正待旋身反击,就见八戒舍身相护的身影。他眼底金芒一闪,既没回头也没分神,借着八戒冲撞造成的空隙,手腕猛地发力,将狐面瘦子狠狠往地上一按——“咚”的一声,瘦子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一块露出地面的枯骨上,眼冒金星,刚要尖叫便被墨臻抬脚踩住了后颈。金箍棒如毒蛇出洞般直指他的后脑勺,金红光芒贴着他的头皮流转,灼热的气息让他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。“说!”墨臻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们国师到底是什么来头?那些被抓的僧人藏在哪里?再敢隐瞒,俺这棒子就替你削去三百年道行!”
就在这僵持的刹那,一道令人作呕的腥风突然从侧后方暴起——竟是被沙僧蓝光漩涡困住的脓包怪!他眼见同伙岌岌可危,竟拼着震碎三颗腰侧脓包的代价,硬生生从漩涡边缘挣出半条胳膊。这妖怪双眼因极致的疯狂而布满血丝,鼓胀的肚皮剧烈收缩,喉间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诡异声响,随即猛地张大嘴,一道浓稠如沥青的黄色脓水“噗”地喷射而出。这脓水绝非寻常污秽,刚离口便在半空急速扩张,借着妖力催化,瞬间化作一张丈许见方的黏腻大网,网丝粗如手指,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,还不断滴落带着腐臭的脓汁,连空气都被熏得发颤,朝着墨臻后背当头罩下。网眼间隐约可见细小的蛆虫在蠕动,显然是淬满了能蚀骨腐肉的剧毒。
墨臻虽正逼问狐面瘦子,却始终用余光留意着周遭战局。耳后腥风刚起,他金瞳已骤然一凝,眼底巫纹飞速流转,连半分慌乱都未曾显露。千钧一发之际,他手腕猛地发力,如掷沙包般将手中的狐面瘦子往前一推——这一推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,既没伤其要害,又恰好让他成了脓水网的活靶子。“嗷!”狐面瘦子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冰凉黏腻的脓水网结结实实罩住,网丝一触到他的皮毛便瞬间收紧,脓汁顺着黄毛往下淌,腐蚀得他惨叫连连,浑身皮肤泛起燎泡。
趁这转瞬的空当,墨臻腰身已如灵猿般拧转,掌心金箍棒无需刻意催动,金红光芒便自发暴涨,带着灼人的热浪横扫而出。“砰!”光刃与脓水网轰然相撞,金光如烈阳融雪般将黏腻的网丝寸寸灼断,脓汁遇光瞬间蒸腾成带着恶臭的黑烟,网中的狐面瘦子也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,“噗通”摔在丈外的枯草丛里,昏死过去。
解决掉偷袭的脓网,墨臻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,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欺近脓包怪。那妖怪刚喷完脓水网,正处于妖力空滞的间隙,圆睁的眼珠里满是惊恐。墨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,金箍棒在手中微微一沉,棒尖凝起一束尖锐的金红光柱,如外科圣手般精准地戳向脓包怪胸口那处最大的脓包——这脓包足有瓦罐大小,是他储存妖力的核心所在。“噗嗤”一声闷响,比先前更剧烈的脓水四溅开来,混合着黑色的血沫溅得满地都是,脓包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,浑身肥肉剧烈抽搐,原本鼓胀如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,青黑的皮肤皱成一团,像泄了气的皮囊般在地上翻滚,连挣扎的力气都渐渐消散。
黑鳞壮汉眼角余光瞥见脓包怪软瘫如泄气囊,狐面瘦子被网缠得只剩抽搐,心胆俱裂的恐惧瞬间压垮了所有凶性。他哪还顾得上同伙死活,青面獠牙的脸拧成一团,粗壮的后腿在地上猛地一蹬,碎石被踏得飞溅,覆着黑鳞的身躯如受惊的野兽般转身就往乱葬岗深处的黑雾里钻——那里是他早留好的逃生密道,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。可他刚窜出两步,脚踝突然一紧,如被铁钳死死锁住,低头一看,只见沙僧的降妖宝杖已如灵蛇般缠上他的双腿,杖身蓝光流转,梵文纹路紧紧贴合着他的黑鳞,任凭他如何甩动都纹丝不动。“孽障休走!”沙僧沉喝如钟,手腕轻轻一拧,宝杖瞬间绷紧,黑鳞壮汉重心失衡,“轰隆”一声结结实实摔在碎石堆上,坚硬的石棱撞得他胸口黑鳞崩裂,黑血顺着鳞片缝隙汩汩渗出。
这一摔刚让他懵神刹那,一道肥胖的身影已如泰山压顶般扑来,带着满是肉香的风——正是憋足了劲的八戒。他圆睁着小眼睛,粗短的眉毛倒竖,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吼,双手攥着九齿钉耙高高扬起,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砸向地面。钉耙的九个齿尖擦着黑鳞壮汉的耳际钉入泥土,火星四溅,耙柄稳稳架在他的脖颈上,冰凉的铁齿贴着他渗血的皮肤,带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。八戒肥硕的肚皮因急促呼吸而起伏,唾沫星子喷在黑鳞壮汉的青脸上,恶狠狠地骂道:“想跑?问过俺老猪的钉耙没!方才挠伤俺的账,还没跟你算清楚呢!”
那持剑道士躲在远处的枯树后,见三个同伙尽数被制,双腿一软瘫在地上,桃木剑“哐当”落地。墨臻拎着金箍棒走过去,金红光芒在他周身流转,吓得道士连连磕头:“饶命!饶命啊!”
墨臻冷哼一声,金箍棒在手中一转,金红光芒收敛了几分:“要饶命可以,先说出你们国师的真面目,还有那些被你们迫害的僧人的下落!”
黑鳞壮汉被钉耙架颈,青黑的脸因愤怒与恐惧扭曲变形,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他眼角余光瞥见墨臻注意力全在跪地求饶的道士身上,沙僧正俯身捆缚昏死的脓包怪,八戒则得意地拍着钉耙,三人竟无一人留意他的小动作——只见他覆着黑鳞的手指在碎石堆里飞快一勾,将一枚藏在爪缝的墨色鳞片抠出。这鳞片是他与国师座下仙卿的联络信物,沾染着他本命妖血,只需运力捏碎,便能化作求救信号穿透阴气屏障。
“咔嚓”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,墨色鳞片在掌心崩裂,化作一缕极淡的黑烟,刚飘起半尺便被他用妖力压得贴地而行,如细蛇般钻进乱葬岗深处的黑雾里。做完这一切,他故意拔高声音嘶吼:“俺乃国师座下黑鳞将军,尔等敢伤俺,国师定将你们挫骨扬灰!”这声咆哮既是虚张声势,也是在为信号传递争取时间。
话音刚落,乱葬岗西侧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,如被狂风搅动的墨汁,“呼呼”的风声中夹杂着马蹄踏碎枯骨的脆响。三道截然不同的妖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,一道雄浑如奔雷,一道阴柔似鬼魅,一道腥膻若腐臭,瞬间笼罩了整个乱葬岗。
“何人敢在车迟国地界撒野?”一声洪亮如钟的喝问从黑雾中传出,震得荒草簌簌发抖。紧接着,三匹毛色各异的妖马踏雾而出——为首者身着杏黄道袍,面如锅底,眼若铜铃,手持一柄松纹古剑,正是虎力大仙;左侧一人穿青灰道袍,面容枯瘦如柴,颔下三缕山羊胡随风飘动,指尖缠着一条碧绿蛇鞭,乃是鹿力大仙;右侧则是个袒胸露乳的胖子,浑身油光锃亮,腰间挂着一串骷髅头念珠,手持青铜大锤,正是羊力大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