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回家省亲（下）（2/2）

唐僧听着八戒话里话外说辞，指尖捻动念珠的速度慢了下来，目光从窗外夜色收回，落在八戒油光锃亮的衣襟上，眼底没有半分责备，反而漾起几分温和的笑意：“悟能，西行之路本无定法，所谓的‘顺序’，从来不是天规铁律，而是要行在‘理’上、走在‘心’上。仙佛若失了本心，便与妖邪无异；咱们若丢了人情，纵取得真经，也难渡世间众生。”

他顿了顿，看向桌上那碟被八戒啃得狼藉的酱瓜子，声音愈发沉缓：“西行路上最该守的‘本心’，比那刻板的官道章程要紧得多。”说到这里，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，目光扫过墨臻与沙僧，“悟空方才说仙佛藏着虚伪，可咱们不能因他人失德，便丢了自己的赤诚。”

八戒伸出油乎乎的手掌，在衣襟上胡乱蹭了蹭——那衣襟本就沾着肘子油，越蹭越亮，随后搓了搓掌心，脸上堆起一副憨厚又讨好的笑，眼角的褶子都挤成了菊花，“不如绕点路，先回俺那高老庄省亲一趟？您想啊师父，咱们天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，偶尔也得沾沾人间的烟火气不是？这省亲不光是俺的心思，更是让咱们歇口气、暖暖心的事儿——等吃够了翠兰做的热乎饭，咱们再往西走，那脚底下都更有劲不是？一来俺也好回去看看翠兰和老丈人，自打跟着师父西行，这都快小半年没着家了，保准他们天天惦记俺；二来您是不知道，俺家翠兰煮的酱肘子，那才叫绝！肉皮炖得能掐出蜜来，连骨头缝里都渗着酱香，比城里这食肆的还香三分，俺顺便给师父和师兄们带些真空包好当路粮，保管比买的还地道，扛饿又解馋！”

墨臻正端着茶碗抿水，闻言动作一顿，挑眉斜瞥了八戒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，金瞳里都泛着笑意：“呆子，这话可就不实诚了。怕是你自己嘴馋高老庄的酱肘子馋得流口水，才找了个省亲的由头吧？上次在食肆抢肘子的劲儿，可比现在说想翠兰时足多了。”他说着还故意往八戒的肚子上扫了一眼，那圆滚滚的肚皮因为刚吃饱饭，正微微鼓着，像揣了个小面瓜。

“师兄可别冤枉俺！”八戒急得脸瞬间涨成了熟透的番茄，连耳朵尖都红了，猛地一拍胸脯，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震得自己都打了个嗝。他梗着脖子保证，声音都拔高了几分：“俺对翠兰的心意，那是天地可鉴，比这乱葬岗的石头还结实！再说俺老丈人当年待俺不薄，俺没走的时候，天天好酒好肉伺候着，这都出来这么久了，回去探望探望，尽尽孝心，也是应该的嘛！”他说着还偷偷往唐僧那边瞄了一眼，生怕师父也不信他，小眼睛里满是急切的辩解。

沙僧在一旁端坐着，手里正擦拭着降妖宝杖，闻言放下布巾，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却默默点了点头，沉声道：“二师兄说得在理。探亲尽孝本是为人子女的本分，咱们西行是为普度众生，也不能丢了这份人情世故，绕些路耽误不了多少时辰，无妨。”玉龙本就年轻，最是爱凑热闹，闻言立刻从窗边凑过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揣了只小兔子，满脸好奇地追问：“高老庄？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嫂子煮的肘子能香飘三里，连隔壁村的狗都能馋哭的地方？我早就听路人说过，一直想去见识见识，顺便尝尝这‘天下第一肘’的滋味！”

唐僧坐在主位上，看着八戒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，又听沙僧句句在理，玉龙满脸期待，指尖捻着念珠，嘴角渐渐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，声音如春风拂过：“悟空说得虽有几分玩笑，但八戒若真是真心探亲，倒也合情理。西行之路本就该顺应本心，而非墨守成规。既如此，咱们便不按寻常官道走，绕道高老庄一趟。你且去备些体面的礼物，莫要空手上门失了礼数，明日一早天蒙蒙亮便动身。”

“师父英明！”八戒喜得差点从板凳上蹦起来，肥厚的脚掌在地上蹬了两下，带起一阵风。他也顾不上拍身上的尘土，转身就往门外冲，粗短的胳膊甩得像拨浪鼓，嘴里还大声嚷嚷着：“俺这就去街上的绸缎庄挑块最好的杭绸，再买两盒蜜饯点心，给翠兰和老丈人带过去！保证让他们知道俺老猪没忘了家！”墨臻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却也没拦着，只是转头对沙僧道：“沙师弟，你去检查下行李和马匹，把备用的马鞍和草料都清点好。我去街上的符箓铺看看有没有适合路上用的清心符和避妖符，免得这呆子只顾着吃，回头遇上小妖都忘了提防，误了正事。”玉龙早已按捺不住，一把拽过墙角的马缰绳就往外跑，边跑边喊：“我去喂马！把马喂得饱饱的，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，可别让八戒抢先把肘子都吃独食了！”

客栈的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，原本按部就班的西行计划，因八戒这突如其来的提议，添了几分烟火气与活络劲儿。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照在师徒几人忙碌的身影上——唐僧正整理着经文，沙僧在捆扎行李，远处传来八戒与店家讨价还价的声音，还有玉龙给马添草料的吆喝声。连空气中都仿佛飘起了高老庄酱肘子那浓郁的酱香，混着蜜饯的甜气，预示着这段绕道而行的旅程，又将充满新的欢笑与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