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7章 夜探镜湖（1/2）

夜色如墨，鼎湖之上星子低垂，水面泛着细碎的银光，犹如万千玉屑沉浮，静谧中透着一丝诡谲。

紫修立于湖畔青石，身形挺拔如松。他腕骨轻振，长剑破空而起，冰晶龙骨剑倏然绽出凛冽寒芒，宛若九天星河倾泻于刃上。剑吟清越悠长，惊起芦苇深处栖息的夜枭，扑棱棱掠向夜空，羽翼搅碎一湖星影，荡开圈圈涟漪。

他侧首看向身旁的缗紫若，唇角勾起一抹笃定而近乎狂妄的笑：“那老翁说，古镜已碎沉湖——”

“那便由我们，令这破镜重圆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已一把执起她的手腕，触感微凉而坚定。两人身形如电，纵身点水而过，衣袂翩飞间，足下涟漪竟自行凝聚，化作清晰无比的北斗七宿星轨，熠熠生辉。紫修声如清风，吟咒却似惊雷：“太阴引路，玄溟辟波——开！”

剑气斩落一瞬，浩瀚湖面轰然中分！

巨浪排空，漩涡自天玑位骤然涌现，千叠细浪咆哮翻涌，竟于轰鸣声中凝成九转琉璃阶梯，晶莹剔透，蜿蜒曲折，直探向幽暗不可知的湖心深处。飞溅的水珠如碎钻闪烁，阶侧清晰映出二人缥缈倒影，似真似幻，仿佛一步踏错，便将万劫不复。

“月魄为甲，星辉作胄——凝！”紫修指尖疾点眉心神印，引出一缕精纯银白神力，那神力如活物般游龙绕体，嘶鸣盘绕，顷刻间结成鲛绡般透碧流转的避水结界，将二人牢牢笼罩。“结界仅能维持三炷香，”他声音沉凝，目光锐利如刀，“心神守一，切勿旁骛。”

缗紫若重重点头，与他并肩踏那琉璃阶梯而下。

初时四周尚见星辉映水，清波潋滟，游鱼梭巡，恍若仙境。然行至第三转，情势陡变！四周湖水蓦地由清转浊，浓黑如泼墨倾覆，顷刻间吞尽所有光芒，唯剩无边无际、令人窒息的幽暗，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。

“结界…似在减弱……”缗紫若指尖轻触身前流光壁障，感受到其传来的细微震颤，语带不易察觉的忧虑。

紫修未发一言，只将温热掌心紧贴她后心，一股磅礴而温厚的灵力沛然涌入，如江河奔流。原已略显黯淡的结界顿时星辉重燃，光华大盛，在这浓墨般的死寂湖水中，倔强地成为唯一指引归途的星辰灯盏。

九转阶尽，黑暗已稠密如胶，裹挟周身，吞噬一切声光。回首望，来时的路与漩涡早已消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。

脚下琉璃阶梯于此刻轰然坍碎，炸裂成亿万星砂，纷扬飘散。避水结界承托着二人，失去所有依托，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湖心深渊猛坠下去——

与此同时，湖岸另一侧。

月华泠泠，镜湖平如琉璃，倒映着远处模糊山影与渐起渐浓的乳白色夜雾。万籁俱寂，唯有偶尔几声虫鸣划破宁静，更添神秘。四道身影于僻静处悄然而至，步履无声。

紫修立于湖岸，双手翻飞结印，周身泛起纯净而柔和的莹白辉光，宛如月神临水。低沉古老的咒文自他唇间流淌而出，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。眼前平静的湖水随之响应，无声地向两侧分涌，浪墙壁立，显出一条向下延伸、由粼粼波光强行凝聚而成的阶梯通道，通道深处幽暗莫名，散发出沁入骨髓的阴寒之气，仿佛直通九幽。

“走。”他毫无迟疑，率先踏足那荡漾不稳的水阶。

轩辕思衡将背上昏迷的缗紫若小心地往上托了托，紧随其后。隐昔则留守岸边，锐利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，周身灵力暗涌，戒备森然。

越往下行，水压愈重，似无形巨手攥握周身。光线彻底湮灭，唯赖紫修周身灵光照明前方丈许之地。周围的景象逐渐诡谲，原初的湖底泥沙礁石渐次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突兀出现的残破汉白玉雕栏、断裂蚀刻着古老文字的碑文、以及散落的巨大础石……俨然一片被时光遗忘、沉埋水底的古老宫殿遗迹，死寂中透着无声的悲凉。缗紫若体内那枚时空之鳞似被周遭环境引动，发出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嗡鸣，道道无形涟漪荡开，令她即便在深沉昏迷之中，紧蹙的眉间亦似乎舒展了少许，仿佛触及了某种遥远的共鸣。

终抵湖底。

眼前景象豁然开朗，竟是一座巍峨恢弘、却已大部残败倾颓的水晶宫阙！无数巨大水晶构件散落四处，但主体犹存，廊柱参天，飞檐斗拱虽破败，仍可想象其昔日瑰丽辉煌，光华万丈。宫阙正门洞开，内里并非漆黑，反而有各色光华流转不定，明灭闪烁，似有生命般呼吸。

三人谨慎步入空旷的水晶正殿，脚步声在奇异的空间内回荡。忽见一道身影负手背立，立于宫殿中央高台之上——正是日间那讲述传说、撑船垂钓的老渔翁！

然此时，他已彻底褪去蓑衣斗笠，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却不容亵渎的威严光晕。面容虽沟壑纵横、刻满岁月风霜，但那一双眼睛却深邃宛若囊括整片星海，气息与此间水晶宫殿浑然一体，缥缈莫测，宛如亘古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