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8章 巴蜀烟云·情定天府（1/2）

第七日卯时三刻，潼海蜃气如苍龙吐息，吞尽天穹。千帆尽锁于琉璃雾障中，唯有螺舟破浪而行，龙骨碾碎荧蓝海藻，缓缓泊岸。

白鹭洲渡口的青石阶上浮光流转，潮汐拍打着岸边，溅起细碎的水花。雾霭深处，忽闻一声清音破空：

“五哥！“

轩辕晓婉提着粉樱蹙金裙，从鹭鸟青铜灯下的青石阶一跃而下。雀跃如昔，发间鎏金步摇撞出叮咚碎响，惊散盘桓在渡口的荧光蜉蝣。她眉眼弯弯，笑容比朝霞还要明媚。

“表妹！“

对岸玄紫身影紧随其后，杜恒泰鲛绡袍摆猎猎翻卷，袍角龙鳞暗纹在雾中若隐若现。他快步上前，与轩辕晓婉并肩翘首而立，扬起双臂，欢喜地招手。

身后的皇宫侍卫早已列队迎驾，金甲在晨雾中闪烁着威严的光芒。

待轩辕思衡一行四人下了螺舟，紫修旋掌一握，并指掐诀。

“收！“

但见那艘吞涛噬浪的螺舟忽发出龙吟般的颤鸣，船体琉璃窗棂次第收拢如莲花闭萼，最终复原核桃般大小，落回他腰间锦囊。

“思衡兄，久别重逢！“杜恒泰上前一步，拱手作揖。

“恒泰兄，别来无恙！“轩辕思衡还礼。

二人袖风激得青石阶上腾起星雾。

轩辕晓婉早已按捺不住，拽着缗紫若的云纹广袖疾步而行，欢喜地说道：“哎呀，你们快点吧！王后娘娘备好宴席，等我们呢！“

“晓婉，可无恙？”缗紫若反手扼住她的手腕，三指扣其脉门，细细探查脉象经络。“这脉象……”

“说来话长……”杜恒泰轻拢轩辕晓婉肩上滑落的织金披帛，柔声道：“还是回宫再说！”

“说起来…”轩辕晓婉忽顿住，眼尾染了薄红，忙以袖掩面轻笑：“紫若姐姐，你和巫彭长老的大恩大德，晓婉此生铭记在心。还有杜恒泰、国王和王后，待我可好啦……”

“我看你啊，是乐不思归了！”轩辕思衡轻轻点指她的额头，语气宠溺。看着妹妹天真烂漫的模样，他心中一阵刺痛。她的母后芷和帝后的薨逝消息如鲠在喉，却又不忍心打破她此刻的欢愉。

“救命之恩！”轩辕晓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，忽然踮脚贴近杜恒泰耳畔，声音虽轻却足够让众人听见：“以身相许！可好？”

杜恒泰耳尖微红，却郑重执起她的手：“只要你喜乐，一切都好。“

轩辕思衡走在最后，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缗紫若的身影。这一别，不知何时才能再见。

东方既白，晨钟初鸣。

六人欢声笑语的身影交错，巴蜀王宫的车驾，踏着朝阳，向着天府城王宫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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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蜀王宫九华殿内。

三十二扇蜀绣屏风次第展开，金丝楠木案上错落摆着錾花八宝攒盒。椒兰殿特酿的桂露酒倾入青玉螭龙盏时，星尘霰随翩跹宫娥云袖翻飞，在琉璃地砖洒下碎钻般的光晕。

“晓婉，尝尝这道荔枝烤乳鸽。”王后彭兰馨亲执玉箸，将最嫩的乳鸽部位夹至轩辕晓婉碗中。“蜀山老农特供的野荔枝，用九酝春酒腌了七日，最是养你的气色。”

“谢王后！”轩辕晓婉甜甜一笑，她的座位分明是太子妃规制。

杜恒泰挽着袖袍，夹了一箸清蒸鲈鱼放入她碗里：“这清蒸鲈鱼，可是父王今晨钓上来的，很鲜。”

侍立两侧的宫娥抿唇轻笑，捧着青瓷酒壶，轻声嘀咕：“我等就快要改口太子妃啦！“

巴蜀国王杜承与王后彭兰馨，见杜恒泰的欲言又止，相视一笑，双双举盏：“孤与王后欲遣使赴神都，以三船巴蜀珍宝为聘，有意求娶轩辕明珠。不知，轩辕储君有何荐议？”

轩辕思衡指腹摩挲着青玉盏沿，笑意浸染眉梢，立即起身还礼：“小妹刁蛮任性，若得恒泰兄这般佳婿，自是佳话……”话音忽滞，盏中酒液无风起漪。他仰头饮尽琼浆，喉结滚动咽下未尽之言：“只是……吾等尚需回神都，禀明帝父定夺。”

说罢，轩辕思衡急忙起身行至殿中，整了整衣冠，对着巴蜀国王和王后深深一躬，而后郑重其事地行了一套完整的三跪九叩大礼。他每一个动作都端方庄重，额头触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，显见是真心实意的叩谢。

“思衡在此叩谢巴蜀国王和王后，对八妹施予救命之恩。“他声音清朗，字字铿锵，“此恩此德，轩辕一族永世难忘。“

这一番庄重的礼节让在座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。杜恒泰第一个反应过来，慌忙起身去扶他，面红耳赤地说道：“父王！母后！思衡兄刚到呢，何必行此大礼？快请起，快请起！“
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偷偷瞥向坐在对面的缗紫若和紫修，见二人正抿嘴偷笑，更是急得额头冒汗。为了化解这略显严肃的气氛，他连忙转向他们说道：“紫若表妹，紫修兄，你们也多吃点！“

王后彭兰馨见状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。她轻轻抬手，示意宫娥为轩辕思衡斟酒，柔声说道：“思衡这孩子，真是越来越懂礼数了。不过既然到了巴蜀，就不必如此拘礼。“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亲昵，“都快是一家人了，何必说两家话？你们此行劳苦，定要在巴蜀多玩耍些时日。“

“对了，五哥，“轩辕晓婉耳尖绯红，低头大口吃着乳鸽和鲈鱼，“母后近日凤体可安？母后可是想我了？”

轩辕思衡垂眸，自顾自饮尽一盏：“啊……一切安好！我此行即是……来接你回神都！”

殿内霎时寂静。

杜恒泰手中的玉箸“啪“地落在碟上，发出清脆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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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席散去后，轩辕晓婉拉着缗紫若在御花园中漫步。九月的芙蓉花开得正盛，粉白相间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
“紫若姐姐，”轩辕晓婉轻抚一朵芙蓉，声音低柔，“我总觉得五哥今日有些奇怪。“

缗紫若摘下一片芙蓉叶，在指尖轻轻转动：“哦？何处奇怪？”

“他看我的眼神……”轩辕晓婉蹙眉，“像是在怜悯什么。还有，他提到母后时，语气闪躲。”

缗紫若轻叹一声，将芙蓉叶别在晓婉发间：“或许是你多心了。思衡他……只是旅途劳顿。“

轩辕晓婉摇头：“不，我了解五哥。他一定有事瞒着我。”她突然抓住缗紫若的手，“姐姐，你实话告诉我，是不是母后……”

“晓婉！”杜恒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打断了她的话。他快步走来，面色凝重：“思衡兄在找你，说是有要事相商。”

轩辕晓婉与缗紫若对视一眼，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