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8章 送嫁迎亲·未必是定局(1/2)

十月初九,卯时初刻。

神都的九重宫阙,钟鸣七响。

钟声浑厚悠长,穿透薄雾缭绕的层峦殿宇,惊起栖在昆仑殿鎏金飞檐上的无数只朱冠仙鹤。鹤影清唳,展翅掠过晨曦。

朝阳初升,攀上昆仑殿最高处的螭吻脊兽,将第一缕金辉泼洒而下。光芒漫过二十四名手持龙纹雉尾扇的玄衣祝史肃立的身影,将他们映照得如同天神仪仗。

九级汉白玉阶被染成流霞之色,光洁如镜的阶面倒映着天空与人群,虚幻交错,仿佛连接着人间与仙境。

轩辕晓婉身着九重茜纱蹙金鸾纹婚服,立于阶前。裙裾逶迤三丈,以暗金丝线绣满百鸟朝凤图,在晨光下流淌着璀璨光泽。

八位梳着双鬟髻、着素白宫装的司衣女官,垂首敛目,小心翼翼地捧持着那沉重的裙摆。

老帝王轩辕襄在内侍的搀扶下,颤巍巍地步下御座。他今日勉强穿戴了最隆重的朝服,十二旒冕冠下,面色蜡黄,每走一步都似耗尽全力。他按《轩辕礼典》,亲手代母后,将那枚象征着约束与端庄的凤纹白玉禁步,系于女儿不堪一握的腰间。

“晓婉啊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嘶哑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痰音,“这是你母……母后为你备下的九凤冠……让爹亲手……”

话未说完,一滴浑浊的泪珠从他深陷的眼眶滚落,正滴在冠冕正中那颗最大的东珠上,明珠映着泪光,碎成点点凄迷的星芒,顺着冠沿滑下,洇湿了轩辕晓婉鬓边的茜纱。

赞礼官展开朱色龙纹玉册,运足气力,声振九霄:

“昊天上德,日月同辉。今轩辕氏第八女晓婉,承昆仑之灵秀,秉帝后之懿范,贞静柔嘉,宜室宜家。今择吉日,适巴蜀太子恒泰。谨遵《轩辕礼典》,行三跪九叩——凤凰礼!”

“一跪——谢父母生养之恩!”

轩辕晓婉盈盈拜倒,额头轻触冰凉玉阶,再抬头时,已是泪如雨下,珠翠琅玕摇曳作响:“帝父……是女儿不孝……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,侍奉汤药……”

她哽咽难言,“今年……今年儿臣再不能陪您守岁簪花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已是泣不成声。

她鬓边十二树金步摇随着啜泣剧烈颤动,珠串碰撞,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哀音。

杜恒泰立即上前,轻轻扶住她颤抖的肩头,指尖温柔地拭去她腮边不断滚落的泪珠。他俯身,在她耳边低语:“晓婉,莫再伤怀。你越是如此,帝父心中便越是难过。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,当让帝父安心才是。”

“二跪——承故土山河之佑!”

轩辕晓婉再次深深叩首,望向这片她生长于斯的宫阙,眼中尽是不舍。

轩辕襄剧烈地咳嗽着,枯掌微颤,从内侍捧着的玉盘上,取过那对鎏金合卺匏,递向杜恒泰。

他死死盯着这位巴蜀太子,浑浊的眼底迸发出最后一丝属于帝王的锐利和警告:“恒泰……晓婉,是寡人……是寡人唯一的掌上明珠……若你巴蜀……待她有半分怠慢……寡人……纵是倾举国之力……也定当……踏平……”

“帝父放心!”杜恒泰毫不犹豫地打断老帝王带着血腥气的誓言,双手郑重接过卺匏,目光清澈而坚定地回视,“小婿在此立誓,此生视晓婉如瑰宝,心中唯她一人。巴蜀上下,绝不敢有半分怠慢!此心天地可鉴,山河共证!”

说罢,仰头将匏中酒液一饮而尽,动作干脆利落,毫无迟疑。

“三跪——启鸾舆仪程之始!”

赞礼官高唱最后一项礼仪。

“禀天枢,帝女辞。请新人上马登舆——”

他们身后的赞礼官又展开素帛丹书,朗声诵读《送嫁赋》,声如洪钟,与宫殿四周响起的编钟磬乐相和,荡入层云:

“桃夭灼灼,其华昭昭。帝女于归,凤栖南乔。琼琚为佩,皎月为袍。山河同贺,永世安韶……”

就在这庄严肃穆的乐声中,杜恒泰弯下腰,在满朝文武和送嫁队伍的注视下,轻轻将轩辕晓婉打横抱起。轩辕晓婉低呼一声,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,茜纱盖头下露出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。杜恒泰却面色如常,抱着她,一步步,稳健地踏下那漫长的九级玉阶。

他将她小心翼翼地送入那辆装饰得极其华丽、由九只雪白灵犀牵引的朱轮华盖车中,在她耳边低语一句,方才退开。转身面对送嫁队伍时,他已恢复了一国太子的威仪。

身后,赞礼官的祝语响彻云霄:

“百年好合,琴瑟和鸣!家国永安,轩辕巴蜀,永结盟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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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,如一条绚丽的彩带,缓缓流向洞开的九重宫门。

就在队伍即将完全驶出宫门之际,一直静立在一旁的谢墨寒动了动。他身着玄色祭袍,银发在晨风中微微拂动,宛如冰霜凝结。他向前迈出三步,恰好让开了那九丈红绸铺就的鸾舆主道,随即面向御阶,深深一揖。

“奉——以巫神权杖为聘——”

他的声音清越悠长,瞬间压过了喧嚣的送亲乐声。

早已跪在阶下的轩辕思衡,闻声将隐昔递上来的那个紫檀木匣高高举起,紫檀木匣的朱漆映着朝阳,如缀满金箔的婚书。

“儿臣……定当不辱使命……定当……”

轩辕思衡哽咽着,想要说出完整的誓言,但声音却被阶下三千名玄甲卫以金戈顿地、齐声高呼的“赫赫”之声所吞没。

金铁轰鸣声中,九重阙檐角那些被惊起的朱冠鹤,再次振翅高飞,鹤影掠过轩辕晓婉车驾的茜纱窗帘,也掠过轩辕思衡手中那耀眼的木匣。

老帝王轩辕襄在内侍的搀扶下,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,来到阶前。他伸出手,掌心压在轩辕思衡的肩头,帝王朝服上冰凉的缨络扫过木匣精致的金锁。

他俯视着跪地的儿子,目光复杂无比,有期许,有担忧,更有深深的无奈:“此去……前路艰险……但愿巫神族……守信重诺……但愿那神女……不负吾儿一片真心……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,他勉强压下喉间的腥甜,喘息着道:“万望吾儿,早日……归来!”

一阵萧瑟的秋风骤然卷过,吹起轩辕襄两鬓的斑白银丝,也吹皱了他眼底深藏的悲凉与皱纹。

“帝父!珍重!”

”轩辕思衡重重叩首,一滴清泪终是忍不住滑落,滴在铺阶的猩红地毯上,迅速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。

他霍然起身,转身欲行。

就在他转身的刹那,阶下的玄甲卫阵型突变,赤色的旌旗如潮水般举起翻涌,旗面上用金线绣制的百子千孙图在风中猎猎作响,漫卷如云霞,象征着皇室对子嗣昌隆的期盼,却也映衬得他离去的背影格外孤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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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嫁的队伍如一条色彩斑斓的长龙,缓缓驶出神都,官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,喧闹无比。

轩辕熙鸿一身银甲白袍,策动胯下神骏的白龙驹,掠过长长的送嫁队伍,来到了队伍最前方。

腰间别着一把折扇,翡翠扇坠在秋阳下更是清透。他身后,跟随着百名精心挑选的送嫁使团成员,以及三千名盔明甲亮、煞气凛然的玄甲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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