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竹剑承师命（2/2）

王长生凝神思索，只觉这“收放自如”四字，重若千钧，蕴含的道理，远比字面深远。他郑重答道：“是，弟子定当谨记，明辨是非，持心守正。”

田不易点了点头，继续道：“其二，多看看这世间，见百姓苦，知众生难。”
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：“你生于山野，虽非大富大贵，却也未曾真正见识过这红尘底层的艰辛。我青云门屹立千年，受世人香火供奉，护佑一方安宁，其根基，便在这芸芸众生之中。下山之后，勿要只着眼于寻幽探秘、斩妖除魔，更要走入市井，贴近乡野，去看看那寻常百姓是如何生活，他们有何疾苦，有何期盼。”

田不易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守静堂的墙壁，望向了那遥远而纷扰的人间：“唯有亲眼见过那衣衫褴褛的老农在田间佝偻，听过那失去亲人的孤儿在夜半啼哭，体会过那受妖魔侵扰的村庄是如何的绝望与无助……

你方能真正明白，我辈修行者，这一身道法，手中之剑，究竟是为了什么。力量，若不能用于守护，与顽石何异？修行，若不能心怀悲悯，与朽木何异？”

这一番话，如同洪钟大吕，在王长生心中轰然作响。他之前对于下山的想象，多集中于斩妖除魔的快意恩仇，对于“见百姓苦”的理解，也流于表面。直到此刻，听到师父如此郑重而深沉的点拨，他才恍然意识到，这次历练，更重要的或许不是提升多少修为，斩杀多少妖邪，而是去经历，去感受，去塑造一颗属于修道者的“心”。

他看着手中那柄名为“墨竹”的竹剑，忽然觉得它的分量又重了许多。这柄剑，将来要斩向的，不应仅仅是妖魔的躯体，更应是这世间的不公与苦难。

“弟子……明白了。”王长生深深一拜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，“弟子定当行走世间，眼观百姓苦，心念苍生难，不负师父教诲，不负青云之名！”

田不易看着眼前目光澄澈而坚定的弟子，严肃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。他挥了挥手：“去吧。路途遥远，一切小心。遇事莫要强出头，但若该管，也莫要退缩。”

“是！”

苏茹此时也站起身，走到王长生面前，温柔地替他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襟，柔声道：“长生，外面不比家里，凡事多留个心眼。记得按时吃饭，注意安全。若是……若是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难处，就回来，大竹峰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
“师娘……”王长生喉头有些哽咽，重重点头，“长生记住了。”

他再次向田不易和苏茹深深行了一礼，然后转身，大步向着守静堂外走去。

晨光熹微，恰好驱散了最后的黑暗。王长生背着简单的行囊，那柄“墨竹”剑斜挎在腰间，剑柄的冰凉触感时刻提醒着他肩负的期望与责任。

他走过广场，路过那熟悉的竹林，竹影在渐亮的晨光中摇曳，沙沙作响，似在与他告别。

师兄们也都已起身，站在各自的房门前，无声地向他挥手。宋大仁的憨厚，何大智的鼓励，杜必书搞怪的鬼脸……一切都印在他的脑海里。

没有更多的言语，王长生迈开脚步，沿着下山的石阶，一步步，坚定地向下走去。

山风拂面，带着清晨的凉意，却吹不散他胸中的热血与豪情。师父的叮嘱犹在耳畔，腰间的竹剑沉甸甸的，既是武器，也是约束，更是使命。

他的身影，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，融入了那苍茫的、等待他去探索的广阔天地。

青云门大竹峰七弟子王长生的江湖路，自此而始。前方等待他的，是未知的风景，是潜藏的危险，是百姓的悲欢，也是他道心的试炼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