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新的威胁(2/2)

这一结果,无异于彻底剥夺了柳氏在镇国公府内宅中的一切权柄。虽然她勉强保住了名分与地位,但实际上已然失势,再无往日风光。表面上看,这场风波似乎已经平息,沈清鸢的冤屈得以洗刷,柳氏的势力遭到重创,府中暂时恢复了宁静。

然而,当沈清鸢独自回到自己的院落,静下心来细细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——王嬷嬷那绝望而认命的眼神,柳氏最后投来的那看似悲痛、实则暗藏怨毒的一瞥——她心中无比清醒: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。柳氏只是暂时蛰伏,暗中等待反扑的时机。而那个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她院落的“贼人”,以及锦瑟轩背后尚未揭开的层层迷雾,依然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前方,令人不安。

随着柳氏的倒台,管家权旁落他人之手,镇国公府内部的权力结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往日里趋炎附势、巴结正院的下人们,如今纷纷见风使舵,转变了风向。他们对沈清鸢这位一举扳倒继母的嫡小姐更是敬畏有加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三房暂时接管中馈之后,府中的风气为之一振,显得井然有序了许多。

但沈清鸢并未因为眼前的胜利而得意忘形,反而愈发谨慎。她深知自己如今风头太盛,很容易招致他人的嫉妒与暗算。她依旧每日准时前往福寿堂向老夫人请安,对待暂时掌家的三婶也表现得格外恭敬有礼,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在此次事件中的功劳而摆出任何架子。

与此同时,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自身实力的提升与外部布局上。苏瑜那边已经安置妥当,沈清鸢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——暗中查访“锦瑟轩”以及可能与柳氏、王牙婆有关的其他产业的真实经营状况和背后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。她特别叮嘱苏瑜,此事关系重大,务必谨慎行事,宁可进展缓慢,也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。

此外,她开始尝试利用母亲嫁妆单子里记录的一些古老药方,并结合自己掌握的现代知识进行改良,试图配制出效果更好的金疮药、养荣丸等实用药物。她清楚地意识到,自己需要一个稳定且可靠的财源,不能总是坐吃山空,也不能完全指望那些尚未收回的嫁妆产业。经济上的独立,是她今后立足的根本。

这一日,三婶带着几本厚厚的账本来到福寿堂,与老夫人商议府中的日常事务,恰好沈清鸢也在场。当谈及各院份例的安排及下人的管理问题时,三婶面露难色,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:“母亲,如今府中下人众多,人员繁杂,难免存在一些积年已久的陋习。如果突然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,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,甚至生出事端。尤其是外院的一些采买事务,以及各庄子上送来的收成与账目,更是错综复杂,一时之间难以理清头绪。”

老夫人闻言,目光缓缓转向站在一旁的沈清鸢,突然开口问道:“鸢丫头,你心思向来缜密,上次核对家中用度便能窥见一二。如今家中事务繁杂,我与你三婶也想听听你的见解,你对此可有什么想法?”

沈清鸢心中了然,这既是老夫人与三婶对她的暗中考校,也是向她敞开参与家事管理的一扇门。她略作思忖,便从容答道:“孙女愚见,治理大国如同烹煮小鱼,火候分寸最是关键,治家亦是如此。骤然变革易生纷乱,不如先立章程、明权责。譬如采买一事,可择定几家诚信可靠的商铺,每月比价核质,明确品类规格与单价浮动,设立账簿每月稽核。田庄产出,不妨设定基本定额,超产部分按成奖励庄头管役,以激勤勉之心。至于下人管理,宜分明等级职守,定期评核,优者厚赏、惰者严惩,使众人心有戒尺、行有分寸。”

她巧妙化用了一些现代管理中的概念,却以家常语言娓娓道来,清晰明了。老夫人与三婶听罢,相视一眼,目光中皆流露出惊异与激赏——这番话语不仅条理分明、思虑周详,更透出一种超乎寻常闺秀的格局与见识。

“真想不到鸢丫头……”三婶笑意盈盈地接话,“竟有这般不俗的见解。母亲,我看不如就让清鸢侄女试着帮我整理账目、厘定章程?也算是一番历练。”

老夫人颔首称许:“说得是。鸢丫头,你便多替你三婶分劳,也学着些持家之道。”

这意味着沈清鸢终于正式触及国公府内务管理的核心领域。虽表面只是“从旁协助”,实则却是迈向权力实质阶段的重要开端。然而权势向来诱人,也最易招妒。府中其他各房——尤其是对管家之权虎视眈眈的二房——将如何对待这位突然崭露头角的姑娘?新的风波,已如暗潮一般在府苑深处悄然涌动。

有了老夫人首肯和三婶扶持,沈清鸢开始名正言顺协理家务。她并不冒进,而是从账目清理、规章制定这些根基之事入手。她所推行的那套重数据、讲流程、明责权的方法,虽令部分惯于旧例的管事感到拘束甚至暗中抵触,但在上方的坚决支持下,仍逐渐推行开来,府中办事效率竟真有提升。

沈清鸢的声望因此在府内日渐上升。她借势将自己院中人事彻底整顿,石头与小桃成为左膀右臂,春儿也因踏实肯干被提为二等丫鬟。她又借整肃下规之机,对几个偷懒耍滑、似与柳氏旧党有牵连的,或严词训诫,或调离要职,进一步稳固了自己的局面。

另一方面,苏瑜也传来消息。他办事沉稳,经多方探听,已大致摸清“锦瑟轩”表面营生与客流,证实其确有两本账目,且与某些背景复杂的当铺、车马行往来密切。更值得注意的是,他提及近日另有他人也在暗中查探此轩。

一日,沈清鸢正仔细核对新购药材清单,忽接二房婶娘遣人送来的花帖,邀她过府共赏新得的几盆珍品菊花。一直以来,二房与长房间的关系可谓微妙难言……

小桃见状不由有些警觉,低声向沈清鸢提醒道:“小姐,二夫人早不请晚不请,偏赶在这时候请您过去,会不会是别有用心……”沈清鸢却神色平静,只将请帖轻轻搁在案上,语气淡然地答道:“不必担心,是吉是凶,亲自去看一看便知道了。”她心中也正想寻个机会,摸一摸二房的真实意图与底细。

二房所居的院落虽不宽敞,却布置得十分别致精巧,显然花了些心思。二夫人李氏一见到沈清鸢,便亲亲热热地迎上来,拉着她的手不住嘘寒问暖,言谈之间屡屡提及柳氏往日专横、如今倒台之事,言语中饱含感慨。说着说着,却又话锋一转,透出对沈清鸢聪慧能干的赞赏,并委婉表示,希望她能在老夫人跟前为二房美言几句,也好让二房在府中领些实事、有点施展的空间。

沈清鸢心下顿时了然:二房这分明是见三房暂代管家之职、自己又得老夫人青眼,便想来拉拢她这个“新贵”,借她之力从中分一杯羹。她面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,言辞温婉地周旋应对,既未明确应承,也不直接回绝,只谦称自己是晚辈,不敢妄议长辈分派事务之权。

从二房告辞出来,沈清鸢的心情并未轻松几分。她深知这深宅大院里的明争暗斗从未止息,旧的对手如柳氏尚未彻底铲除,新的利益纷争——如二房、三房之间的较劲——又已悄然浮现。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,一言一行皆需谨慎权衡,仿佛走在细细的钢丝之上,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