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六十年代压榨儿子儿媳的读书人公公2(2/2)
“上次让你留意后山那片野果子,现在还有吗?”
“有是有,就是更蔫吧了,酸得很,鸟都不咋啄了。”
纪大福老实回答,忍不住好奇:
“爹,您要那玩意儿到底干啥用啊?莫非...真能吃?”
纪黎宴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:
“天机不可泄露。你只管按我说的做,过些时日自然知晓。”
正说着,纪二禄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进来,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:
“爹!爹!信!又有您的信!还是报社的!”
这一嗓子,把在厨房忙活的李大花和逗孩子的张翠丫、方盼弟都引了出来。
纪黎宴心里有数,面上却只淡淡:
“慌什么,一点稳重劲儿都没有。”
说着接过那信封。
这次寄来的是省里另一家《农村建设报》。
里面同样附着一张八块钱的汇款单,还有两份报纸。
展开一看。
他那篇写老篾匠的文章赫然登在副刊上。
标题旁边还配了幅小小的木刻版画,是个老农编竹筐的剪影。
“爹!又是稿费?”纪大福凑过来,眼睛瞪得溜圆。
纪二禄也激动:“八块!爹,您可真行!”
纪黎宴清了清嗓子,指着那文章:“念给你们听听。”
他缓缓念道:“在我马河口村,有这样一位老者,人称老篾匠。”
“他手中的篾刀,传承的不只是技艺,更是咱劳动人民吃苦耐劳的精神......”
“一劈一编,看似寻常,实则是在为集体大厦添砖加瓦,是在用粗糙的双手,编织着我们共同的光明未来......”
院子里静悄悄的,连最调皮捣蛋的纪小南都听得入了神。
李大花喃喃道:“俺滴娘诶,这写的是咱村口那个整天笑眯眯编筐的老篾爷?”
“咋被爹一写,就这么......这么高大呢!”
张翠丫也小声说:“听着心里头热乎乎的......”
纪黎宴放下报纸,看着儿子儿媳们:“看见没?这就是笔墨的力量。”
“凡事往大了说,往正道上引,便有了意义。”
他顿了顿,吩咐道:“这钱,老大你明天同样去取出来,肉...暂时不买了。”
几个孩子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。
纪黎宴话锋一转:“这次买些不要票的糖回来。”
“再看看,有没有不要票的碎米或者麸皮,碰上就买点。”
纪大福赶紧应下:“诶!好!爹,我记下了!”
纪黎宴目光扫过几个眼巴巴的孙子孙女,难得放软了语气:
“骨头汤喝完了,用糖给你们甜甜嘴。”
孩子们的眼睛立刻又亮了。
等儿子儿媳们都散开去忙活。
纪黎宴独自拿着那张报纸,又踱步到屋后,看着那几个安静的竹筒。
文章发表了是好事,但这“竹酒”才是下一步的关键。
他得好好琢磨,怎么让这酸涩的野果酿,变得能入口,甚至能换回更多东西。
———
“纪大哥!纪哥在家不?”
院门外传来响亮的喊声,是老篾匠的儿子。
他手里还拎着个小竹篮,里面装着几个新鲜的竹笋。
“俺爹听说您写他的文章登报了,高兴得不得了!”
“非让俺送点笋子过来,说是谢谢您!”
纪黎宴还没答话,又有人挤了进来。
是邻居王婶子:
“黎宴兄弟!你可给咱村争光了!那文章写得真好,把老篾叔夸得跟朵花似的!”
“就是就是!”
后面跟着的赵老栓也插话:
“纪老弟,你这笔杆子真神了!啥时候也写写咱的事儿?”
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,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:
“没想到老篾头还能上省报!”
“黎宴哥这书没白读啊!”
“以后咱村有啥事,可得让黎宴多写写!”
纪黎宴被众人围在中间,面上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矜持。
心里却暗暗点头。
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通过文章,把个人和集体荣誉绑定在一起。
瞧老篾匠脖子都仰得老高了,明明不识字,还拿着报纸到处显摆。
纪黎宴都怕他被羡慕的村民敲闷棍。
等村民们渐渐散去,纪黎宴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。
“老大,老二,你们再去后山摘些熟透的野果子。”
“老三,你去老篾匠那儿,讨些合适的竹筒来,就说我要用来装墨汁。”
三个儿子虽然满心疑惑,但看着爹笃定的神情,都老老实实应下了。
几天后,纪黎宴看着新酿下的一批竹筒,心里盘算着时机差不多了。
这天傍晚,他抱着那个装着“竹酒”的小瓦罐,径直去了李安民家。
李安民正坐在院里抽旱烟。
见他来了。
尤其是看见他怀里抱着的瓦罐,眼睛一亮:
“妹夫来了?快坐!这是...酒?”
纪黎宴把瓦罐放在小桌上,却不急着打开:
“大哥,这不是买的酒。”
“这是我琢磨着,用后山那些没人要的野果子,试着弄出来的。”
“你自己弄的?”
李安民惊讶地凑近闻了闻,“这味儿是有点特别啊。”
“尝尝便知。”纪黎宴示意。
李安民将信将疑地倒了一小杯,抿了一口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:
“嘶...这味儿有点酸,有点涩,跟供销社的酒不一样啊。”
纪黎宴面不改色:“初试之作,口感确实粗陋。”
“但大哥你细品,这后味是否有点果子的甘甜?”
更重要的是,这东西,原料是咱后山白扔的野果子,几乎没啥本钱。”
李安民又咂摸了一下嘴,点点头:
“嗯,后头是有点甜丝丝的。是不用啥本钱,可这味道......”
“自己喝,自然可惜了。”
纪黎宴话锋一转,压低声音:
“大哥,你说,要是咱把这东西,当成咱村的‘农产品’,弄到公社供销社去,能不能换点钱?”
“哪怕换个盐巴、火柴钱,也是好的。”
“啥?卖供销社?”
李安民吓了一跳,“妹夫,你可别瞎琢磨!这私人买卖可是犯错误的!”
“大哥误会了。”
纪黎宴从容道,“这怎么是私人买卖?这是咱们马河口村集体的副业!”
“原料是集体的山上的,劳力可以是咱村的闲散劳力,收益归集体。”
“这不正是响应上头号召,发展集体经济吗?”
他看着李安民若有所思的表情,继续加码:“我写老篾匠那篇文章你也看了。”
“这编筐是贡献,咱这利用废弃野果搞生产,不也是变废为宝,为集体谋福利?”
“到时候真要成了,我还能再写一篇,好好宣传宣传咱村这自力更生的好路子!”
李安民听着,眼睛慢慢亮了起来。
他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,猛地一拍大腿:
“你这脑子真是好使!这事我看行!”
“赶明儿我就去公社开会,找领导探探口风!”
纪黎宴心里松了口气,知道这事有门了。
他这才拿起酒杯:“那...大哥,为了咱村的集体副业,咱哥俩走一个?”
“走一个!走一个!”
李安民高兴地举起了杯。
两人正说着,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纪二禄焦急地喊声:
“爹,爹,不好了!”
“小西他们偷喝了竹筒里的水,现在嚷嚷着肚子疼!”
纪黎宴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大哥,家里孩子淘气,我得回去看看。”
李安民也站起身:
“要紧不?要不要我去请赤脚医生?”
“先看看情况。”纪黎宴说着,快步往外走。
一进自家院门,就听见纪小西哼哼唧唧的哭声。
李大花正急得团团转:
“这可咋办啊!让你别动爷的东西偏不听!”
纪黎宴沉着脸走过去:“怎么回事?”
纪二禄急忙解释:
“爹,小西带着小南和小军,偷喝了屋后竹筒里的水,没多会儿就说肚子疼!”
纪黎宴蹲下身,仔细看了看三个孩子。
纪小西抱着肚子哎呀叫唤。
另外两个倒是没他这么严重,只是小脸有些发白。
“喝了多少?”纪黎宴问。
“就...就一小口......”
纪小梅怯生生地说,“小西弟弟说闻着香,非要尝尝,我拦都拦不住......”
纪黎宴心里有数了。
这野果酒发酵时间短,杂质多。
小孩子肠胃弱,喝了自然不舒服。
但应该不至于有大碍。
他站起身,对焦急的儿子儿媳们说:
“去熬点姜汤,放点红糖。”
李大花一愣:“爹,不请医生吗?”
“不必。”
纪黎宴摆摆手,“《本草纲目》有载,姜能温中散寒,红糖补中益气,对付这点小毛病足够了。”
他这么一说,一家人都松了口气。
纪大福赶紧去生火,张翠丫去找姜,方盼弟则去取红糖。
纪黎宴看着还在哼哼的纪小西,板起脸:
“知道错了吗?”
纪小西抽抽搭搭地说:“知...知道了......”
“爷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......”
“记住教训就好。”
纪黎宴语气严肃:
“那竹筒里的东西,是爷做学问用的,不是给你们玩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