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娶了“人淡如菊”“贤后”妹妹的穷书生1(2/2)
纪黎宴继续道:
“我知家中生活与侯府不同,若有任何不习惯,或是下人有伺候不周的地方,你定要告诉我。”
许知微似乎有些意外,终于又抬眸看了他一眼。
纪黎宴迎着她的目光,一派真诚:
“我或许给不了你侯府那般锦衣玉食,但我会尽力,让你在这家里过得舒心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
“这里就是你的家,你不必事事谨慎,处处小心。”
许知微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,声音更轻了:
“...是。”
看着她依旧难以放松的模样,纪黎宴知道急不来。
他站起身:
“天色不早了,今日你也乏了,早些歇息吧。”
他指了指床铺:“你睡这里。”
然后,他走到窗边的软榻旁,自顾自地抱过一床被子铺上:
“我睡这里便好。”
许知微惊愕地抬起头,第一次清晰地看向他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:
“夫君?这...这于礼不合......”
纪黎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,带着些许歉意:
“我身上酒气未散,怕熏着你,再者......”
他语气放缓,带着安抚:
“我们尚是初见,不必急于一时,来日方长。”
许知微怔怔地看着他铺好床榻,又吹熄了几盏过于明亮的蜡烛。
只留了远处一盏光线柔和的小灯。
他躺在软榻上,背对着她,声音带着倦意:
“睡吧,知微。”
室内陷入一片安静。
只有红烛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。
许知微依旧僵硬地坐在床边。
看着那个躺在软榻上的背影,又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婚床。
她交握的双手指尖用力到泛白。
许久,她才极轻、极缓地挪动身体躺下。
再拉过锦被盖好。
黑暗中,她睁着眼睛,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。
耳边是另一个人的呼吸声。
许知微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。
陌生的环境,身旁不远处陌生的呼吸声,以及白日里经历的一切。
都像走马灯般在她混乱的梦境中旋转。
她梦到母亲为她梳妆时,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梦到父亲将她手交予纪黎宴时,公事公办的叮嘱。
梦到长姐宫中女官前来送嫁时,那疏离而审视的目光。
更梦到那沉重的、几乎压断她脖颈的凤冠......
每一次惊醒,她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那来自软榻方向的平稳呼吸。
确认一切并非幻觉,心中那份不安就更深一层。
直到天光熹微,她才陷入短暂的沉睡。
纪黎宴其实也醒得很早。
只是宿醉带来的头痛,隐隐作祟。
他没有立刻起身。
而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在脑海中细细梳理着原主的记忆。
士农工商,他如今身处士林底层。
却又因这桩婚事,与勋贵,甚至宫廷有了微妙的联系。
他听到床上传来细微的翻身声,知道她也醒了,或许一直没睡踏实。
纪黎宴轻轻坐起身,尽量不发出声响,套上外袍。
几乎是同时。
许知微也立刻跟着坐了起来,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急促。
“夫君醒了?”
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,但更多的是紧张。
“嗯,还早,你可以再歇息片刻。”
纪黎宴回头,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。
许知微却已经掀被下床。
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快步走到他面前:
“妾身服侍夫君更衣。”
纪黎宴这才注意到她连鞋都没穿,眉头微蹙:
“不必,我自己来,地上凉,先把鞋穿上。”
他的拒绝,让许知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。
听到后半句,她愣了一下,才低头讷讷地应了声“是”。
然后转身回去穿鞋。
背影显得有些无措。
纪黎宴心中叹息,知道侯府规矩大,她这是习惯使然,也是新妇的谨慎。
他不再多言,自己动手整理好衣袍。
这时,门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叩门声。
“老爷,夫人,可要起身了?”
是陪嫁过来的丫鬟秋纹的声音。
“进来吧。”纪黎宴应道。
秋纹端着热水进来,低眉顺眼,不敢乱看。
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,看着更怯懦些。
许知微已经穿好鞋,恢复了端静的姿态,对秋纹道:
“先伺候老爷净面。”
秋纹刚要动作,纪黎宴却摆摆手:
“我自己来。”
他走到盆架前,自顾自地掬水洗脸。
冰凉的水刺激皮肤,让他精神一振。
纪黎宴用布巾擦着脸,对秋纹道:
“日后这些事,我自己动手便可,你们照顾好夫人起居就行。”
秋纹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,又迅速低下头:
“是,老爷。”
许知微站在一旁。
默默地看着他一系列,迥异于她认知中“老爷”做派的行为。
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洗漱完毕,按照规矩,新妇今日需向公婆敬茶。
但纪黎宴父母早亡,家中并无长辈,这仪式便也省了。
两人来到略显简陋的饭厅用早饭。
清粥,小菜,馒头。
简单得甚至比不上平阳侯府,有头脸的下人餐食。
纪黎宴倒是适应良好。
原主寒窗苦读时,饮食比这更差是常事。
他自然地坐下,拿起一个馒头掰开,见许知微还站着,便道:
“坐吧,家里没那么多规矩,以后吃饭自在些。”
许知微依言坐下,却只挨着凳子边缘,姿态依旧僵硬。
她小口喝着粥,几乎不夹菜。
纪黎宴看在眼里。
知道她并非挑剔,而是长久养成的习惯和此刻内心的不安所致。
他拿起公筷,夹了一筷子看起来还爽脆的酱瓜,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:
“尝尝这个,开胃。”
许知微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,低声道:
“谢夫君。”
一顿早饭在沉默中结束。
放下碗筷,纪黎宴斟酌着开口:
“今日我需出门拜会座师与几位同年,恐怕要傍晚方能回来。”
“是,夫君正事要紧。”
许知微垂眸应道。
“家中...就交给你了。”
纪黎宴看着她:
“若有管事仆役来回话,你按规矩处置便是,不必有所顾虑。”
“你是这家的主母,一切由你做主。”
最后一句,他刻意加重了语气。
许知微倏然抬眼,看向他,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。
像是难以置信,又像是被烫了一下。
她迅速低下头,声音依旧平稳:
“妾身明白了。”
纪黎宴知道,光靠说无用,需要实际行动和时间的积累。
他起身,准备出门。
许知微也跟着起身,将他送到二门处。
礼仪周全,无可挑剔。
看着纪黎宴身影消失在门外,许知微站在原地,久久未动。
秋纹悄声上前:
“夫人,日头渐大了,回屋吧?”
许知微回过神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往回走。
步履依旧端庄,脊背挺直,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。
纪黎宴这一整日。
确实在按照原主的记忆和社交,进行必要的拜访。
他的座师是礼部一位侍郎。
对他这个二甲中游的弟子,谈不上多看重。
例行公事般勉励了几句。
让他耐心候缺,留意吏部消息。
几位同科进士的处境也大多相似。
寒门出身,初入官场,茫然多于兴奋。
聚在一起多是交流些,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官场小道消息。
或是感叹京师居大不易。
纪黎宴倒是很快与其中两位性情,相对朴实的同年,建立了初步的交情。
通过交谈和观察,他对自己乃至许知微的处境,有了更清晰地认识。
平阳侯府,确实如记忆中所示,是个空架子。
老侯爷沉迷丹青,不理俗务。
侯府入不敷出,早已靠变卖祖产维持体面。
宫中那位皇后娘娘,也确实是“人淡如菊”,到了近乎隐形的地步。
非但不争宠,连对母家的关照也极少。
据说皇上念着旧情,维持着她皇后的尊荣。
但恩宠早已淡薄。
只是这个皇后的人设。
让纪黎宴不由得想到了,一部一言难尽的电视剧。
傍晚时分,纪黎宴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回到家中。
门房见到他,恭敬地行礼。
纪黎宴脚步未停,径直走向内院。
他踏入正屋,就见许知微正坐在窗边的绣架前。
她手中针线穿梭,侧影被光影勾勒得沉静而专注。
听到脚步声,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,站起身,姿态恭顺:
“夫君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
纪黎宴应了一声,目光扫过屋内。
桌椅擦得一尘不染,博古架上的几件摆件也被重新归置过。
显得整齐顺眼了许多。
窗台上甚至还多了一个小小的陶罐。
里面插着几支不知名的野花,为这简陋的居所,增添了一抹鲜活的亮色。
看来她并未枯坐一日。
“用饭了吗?”
纪黎宴一边脱下外袍,一边自然地问道。
许知微上前一步,想接过他的外袍。
见他已自行挂好,手便微微一顿,收了回去。
“尚未,等夫君一起。”
“以后我若回来得晚,你不必等我,先用便是。”
纪黎宴在桌边坐下,示意她也坐。
秋纹带着小丫鬟端上温水给他净手,随后开始布菜。
晚饭依旧简单,两荤一素一汤,比早饭略丰盛。
但依旧是寻常人家的水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