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血炼归源（1/2）

炼魂池底，死寂如墓。

李汐沅的身体缓缓沉向更深层的污秽与黑暗，如同被遗忘的残骸。丹田处，那初生的混沌旋涡黯淡如风中残烛，旋转滞涩艰难。强行吞噬骨面长老那凝聚万魂怨煞的血魂煞矛，如同在初生的宇宙核心引爆了一颗剧毒星辰。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中，纠缠着无数细密如血管的暗红怨毒丝线与跳跃的惨绿魂火，疯狂侵蚀着那脆弱的混沌意志。

混乱、狂躁、毁灭的冲动如同亿万毒虫，啃噬着他沉沦的意识。守护的悲愿被怨毒扭曲，复仇的业火被魂火点燃失控，九幽的死寂在污秽滋养下蠢蠢欲动。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入一个由无尽痛苦与疯狂编织的深渊，一个比炼魂池更深的……意识炼狱。

**“往昔执念随风散，新念如芽破土欢。不再困于情与道，自在天地任往还。”**

自在？归往何方？

散去的执念，是支撑他存在的唯一脊梁！若散，便是彻底的湮灭！

“不……”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挣扎意念，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后一点星光，在即将被吞噬的混沌核心中顽强闪烁。那星光，是月婵碎裂时回眸的眷恋，是林铃垂落前无声的呼唤，是清虚子托付的嘶吼，是石磐自爆的光辉……是那滴远古之泪中，永不熄灭的守护悲愿！

这点星光，成了混乱混沌中唯一的锚点，死死钉住了“李汐沅”存在的最后坐标。

---

万魂炼狱深处。

骨面长老佝偻的身影悬浮在一座巨大得令人窒息的祭坛上空。祭坛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凝血的黑曜魔骨垒砌而成，呈完美的圆形，直径逾百丈。坛面并非平整，而是蚀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、仿佛由扭曲内脏和哀嚎面孔构成的魔纹。这些魔纹此刻正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色光芒，如同活物的血管在搏动。

祭坛中心，并非空荡。一座由无数细小惨白指骨精密堆叠而成的骨塔，正缓缓旋转。骨塔顶端，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、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怨毒气息的暗红色心脏——赫然是林铃那颗被强行攫取、以秘法保存的心脏！心脏每一次搏动，都牵引着祭坛魔纹的光芒明灭，散发出令人灵魂悸动的诡异波动。

祭坛周围，九个方位，矗立着九根高达十丈的惨白骨柱。骨柱顶端并非尖峰，而是九个巨大的、由不同魔兽颅骨制成的狰狞盆器。此刻，盆器中正燃烧着粘稠如膏、散发着刺鼻腥甜与绝望气息的暗红色魂火！火焰无声跳跃，扭曲的光影映照着下方。

祭坛边缘，骨面长老身后，数十名气息阴冷的阴傀宗核心弟子盘膝而坐，双手结着诡异的印诀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低沉沙哑的魔咒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怨毒洪流，注入祭坛的魔纹之中。更远处，万魂炼狱的血池翻腾得更加剧烈，洞顶的肉瘤搏动如鼓，源源不断的精纯魔血煞气被抽取出来，化作九道粘稠的暗红血柱，连接着九根骨柱盆器中的魂火！

整个空间，弥漫着一种令人疯狂、将灵魂都彻底冻结的邪恶仪式感。

“时辰将至……”骨面长老覆盖着裂痕骨面的头颅微微抬起，空洞眼窝中的惨绿魂火死死盯着祭坛中心那颗搏动的心脏，声音因极致的贪婪而颤抖，“‘融魂祭坛’已成，‘万魂归源大阵’已启！只待那混沌之种与万魂怨煞彻底交融，化为无主之源……桀桀桀……”

他枯爪般的手猛地一挥！

“引‘种’！”

轰隆隆！

祭坛边缘，一处魔纹骤然亮起！一道由纯粹魔元构成的光束，如同漆黑的触手，瞬间射入下方翻腾的炼魂血池深处！

血池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，剧烈翻腾！粘稠的血浪向两侧分开，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一具残破的身躯缓缓升起——正是李汐沅！

他双目紧闭，脸色灰败如同死人，满头的暗红长发失去了光泽，如同枯萎的血藤。体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，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在裂痕间极其微弱地流转，其中纠缠的暗红怨毒与惨绿魂火却异常活跃，如同寄生在他体内的毒瘤。丹田位置，那黯淡的混沌旋涡几乎停滞，像一个濒临熄灭的灰烬火堆。

他被那股魔元光束牵引着，如同被献祭的羔羊，缓缓移向祭坛中心那座旋转的指骨塔，最终悬停在那颗搏动的心脏正下方！林铃心脏每一次搏动，都有一股混合着精纯生机与怨毒诅咒的暗红波动，如同无形的涟漪，一圈圈扫过李汐沅残破的躯体。他体表的裂痕在这股波动下微微蠕动，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似乎被刺激，流转速度加快了一丝，但其中掺杂的暗红与惨绿也随之更加活跃！

“万魂为薪，怨煞为引，融！”骨面长老的声音如同九幽判官的敕令，响彻整个祭坛空间！

嗡——！！！

九根骨柱顶端盆器中的暗红魂火骤然暴涨！粘稠的火焰冲天而起，化作九道粗大的、燃烧着亿万痛苦面孔的暗红火柱！火柱并非攻击，而是在祭坛魔纹的引导下，于祭坛中心上空交织、汇聚，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、缓缓旋转的暗红色火焰旋涡！

旋涡中心，散发出恐怖的吸力！下方翻腾的炼魂血池瞬间被抽干了大半！无数被强行抽取、凝聚的怨魂碎片发出绝望的哀嚎，如同飞蛾扑火般投入那火焰旋涡之中！血池中积累的磅礴魔煞怨毒，被这旋涡疯狂吞噬、炼化！

整个融魂祭坛剧烈震动！魔纹的光芒亮到刺眼！一股无法形容的、混合了极致怨毒、精纯魔煞、万魂诅咒的污秽本源之力，从那火焰旋涡的核心，如同粘稠的暗红色岩浆，缓缓垂落！目标，直指祭坛中心，悬停在指骨塔下的李汐沅！

这才是真正的“万魂归源”！以整个万魂炼狱为熔炉，以亿万怨魂为薪柴，炼化出的最污秽、最本源的力量！骨面长老要做的，就是将这足以污染天地法则的力量，强行灌入李汐沅体内那初生的混沌核心，加速其与怨煞的彻底交融，最终……将其污染、同化，炼成一团无主的、蕴含混沌本源的“大药”！

暗红色的污秽本源岩浆，带着冻结灵魂的恶寒与焚尽真灵的怨毒，如同天罚之柱，轰然降临！瞬间将悬空的李汐沅彻底吞没！

“呃啊——！！！”

李汐沅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！这一次，眼中不再是空洞或混乱！左眼的暗金守护之火彻底熄灭，右眼的九幽漆黑死寂也被暗红吞噬！唯有一片被无尽怨毒、痛苦、疯狂浸染的血红！那是被强行灌注的万魂怨煞，正在疯狂冲击、污染他识海最后那点守护星光！他的身体在污秽岩浆中疯狂抽搐、扭曲，体表的裂痕被强行撑开，灰蒙蒙的混沌气流被汹涌的暗红怨煞疯狂挤压、侵蚀、覆盖！

丹田处那濒临熄灭的混沌旋涡，在这股磅礴污秽力量的强行灌注下，如同被投入了巨量毒燃料的残火，猛地爆发出刺目的、却极其混乱的灰红光芒！旋转速度瞬间飙升！但旋转的轨迹混乱不堪，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中，暗红怨毒与惨绿魂火彻底占据了主导，疯狂滋长、蔓延！那点代表“自我”的守护星光，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，瞬间被淹没！

**“明知天道不容情，心底余温总难平。漫步世间繁华处，独寻昔日共赏景。”**

心底余温？此刻已被万载寒冰冻结！独寻昔日？只余无边怨毒炼狱！

混沌核心，正在被彻底污染！属于“李汐沅”的最后一点烙印，即将被抹去！

骨面长老悬浮于空，骨面下的魂火因狂喜而疯狂跳跃：“成了！混沌之源即将归位！本座大道可期！桀桀桀……”

然而，就在那污秽本源岩浆即将完成最后的污染灌注，李汐沅识海最后一点星光即将彻底熄灭，混沌漩涡即将彻底化为混乱污秽之源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
异变，生于至暗！

嗡！嗡！嗡！

三声轻微却穿透一切怨毒哀嚎、直抵灵魂本源的嗡鸣，毫无征兆地，从李汐沅那被暗红怨煞彻底覆盖的识海最深处响起！

这嗡鸣，并非来自那点即将熄灭的守护星光，而是来自……三道被万魂怨煞冲击、刺激而苏醒的……沉睡烙印！

第一道嗡鸣，清越如鹤唳，带着破开混沌的清气，蕴含着推演万物、洞察天机的智慧！那是……清虚子的气息！

第二道嗡鸣，清冷如月华，带着冻结时空的寒意，蕴含着冰封污秽、守护真灵的坚韧！那是……月婵的气息！

第三道嗡鸣，厚重如大地，带着承载万物的力量，蕴含着抵御千钧、至死不退的决绝！那是……石磐的气息！

三道嗡鸣响起的刹那！

李汐沅那被怨毒彻底淹没、即将熄灭的识海核心，那点守护星光如同被注入了不灭的神髓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！光芒之中，三道模糊却无比清晰的虚影骤然凝聚！

左侧，清虚子残破的星辰道袍虚影浮现，手中断裂的拂尘挥洒，清气流转，化作无数玄奥的符文锁链，瞬间缠绕、定住了周围汹涌扑来的怨毒洪流！他目光穿透无尽怨煞，落在李汐沅混乱的意识核心，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与急迫：“汐沅！醒来！守住本心！此乃万魂怨煞迷障，非你之道！”

右侧，月婵笼罩在朦胧月华中的虚影显现，指尖冰蓝色符文跳跃，瞬间在李汐沅混乱的识海中撑开一片冰晶般的净土，暂时隔绝了怨毒的侵蚀！她回眸望向那核心星光，眼神依旧带着那跨越时空的眷恋与守护：“汐沅！莫忘初心！你的路，不在怨毒，而在守护与…新生！” 她指尖一点，一道精纯的月华之力融入那点星光。

正前方，石磐手持龟裂巨盾的虚影傲然而立，巨盾虚影猛地放大，如同最坚实的壁垒，挡在了李汐沅意识核心与外界怨毒洪流之间！他发出震天的咆哮，声波如同实质，震得怨毒洪流都为之倒卷：“兄弟！顶住！这点污秽，岂能撼动我辈脊梁？！扛过去！为她们！杀出去！”

三道虚影，三道烙印！并非真实残魂，而是李汐沅前世与三位知己生死与共、刻入灵魂最深处的羁绊与意志投影！此刻，在他即将被万魂怨煞彻底污染、抹去“自我”的绝境时刻，被他自身那永不放弃的守护执念所唤醒！

“清虚……月婵……石磐……”李汐沅混乱血红、被怨毒充斥的识海中，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，如同破开坚冰的第一缕春风，艰难地响起。那是他“自我”意识的回归！

随着这声呼唤，识海核心那点守护星光，在三道知己烙印的加持下，轰然暴涨！不再是孤星，而是化作了由清光、月华、巨盾虚影共同拱卫的……不灭星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