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噬时之劫（1/2）

第三座石门在阿穆图空间晶杖的幽蓝光束下缓缓洞开。没有光怪陆离的旋涡，没有吞噬一切的黑暗，门后只有一片凝固的、令人心悸的灰白。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色彩、所有生机的灰白，如同时间被抽干了所有活力后留下的干涸河床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带着腐朽与终结气息的微风，从门内无声地吹拂出来，掠过李汐沅残破的身躯。

嗡——！

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、最深沉的恐惧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间缠绕上所有人的心脏！这风，带走的不止是温度，更是……时间！

李汐沅灰蒙蒙的眼眸骤然收缩！他残存的右臂皮肤，在接触到这灰白之风的刹那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，变得干枯松弛，浮现出细微的、如同古树年轮般的褶皱！一股难以抗拒的虚弱感，伴随着生命本源被悄然抽离的空洞感，瞬间席卷全身！他体内艰难运转、维系生机的混沌气流和毁灭规则之力，运转的速度都似乎被强行拖慢了数倍！

“时间……加速流逝？！”白无常失声惊呼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。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握着罗盘的手背上，皮肤也正迅速变得黯淡、松弛！

阿穆图苍老的声音如同丧钟，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：“须臾之狱，刹那永恒。入此门者，光阴如刀，削骨蚀魂。百年沧桑，弹指一瞬。沉沦其中，血肉成尘，唯余枯骨空叹时光之毒。” 每一个字，都如同冰冷的凿子，敲打在众人摇摇欲坠的意志之上。

没有退路！李汐沅强行压下那蚀骨噬心的虚弱感，混沌意志在识海中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，对抗着时间加速带来的昏沉与绝望。他仅存的右手猛地攥紧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依靠剧痛刺激着即将沉沦的意识，一步踏入了那片灰白死寂！

聂枫、白无常、林铃紧随其后，踏入的瞬间，三人的脸色都瞬间惨变！林铃乌黑的发梢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抹刺眼的灰白！聂枫强健体魄蕴含的蓬勃生机，如同泄洪般飞速流逝，毁灭剑气在体内运行艰涩得如同锈蚀的齿轮！

眼前的景象，更是令人窒息。

没有大地，没有天空。只有一片无边无际、粘稠如同胶质的灰白色“雾气”在缓缓流动、沉浮。这雾气并非水汽，而是由无数细如尘埃、闪烁着微弱灰白光芒的“时间沙砾”构成！每一粒沙砾，都散发着加速时间流逝的恐怖气息。

而在灰白雾海的深处，无数道巨大的、扭曲的阴影在无声地蠕动、穿梭！它们形似巨蟒，但通体由更加粘稠、不断滴落灰白液体的时间流质构成，没有眼睛，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、不断开合的巨口！每一次开合，都发出无声的、却能让神魂颤栗的“嘶嘶”声，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时间本身！

噬时沙虫！时间规则的具象化猎食者！

它们似乎嗅到了新鲜“时间”的气息，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向李汐沅等人闯入的方向，粘稠的身躯在灰白雾海中搅动起更大的漩涡，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游弋而来！所过之处，时间沙砾被疯狂卷动，形成一道道加速时间流逝的死亡涡流！

“小心！”李汐沅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。他强提一口混沌之气，灰蒙蒙的气流艰难地在体表流转，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时间侵蚀。然而，那灰白之风无孔不入，混沌气流以远超外界的速度消耗着！

嗖！

一条离得最近的噬时沙虫猛地加速，庞大的身躯带起粘稠的灰白浪涛，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如同深渊般朝着最前方的李汐沅当头噬下！巨口未至，一股恐怖的吸力已然降临！李汐沅只感觉全身的血液、生机、甚至思维运转的速度，都在这吸力下猛地一滞，随即不受控制地要被拉扯离体！皮肤干枯的速度陡然加快，断臂处新生的骨骼都发出了细微的、仿佛即将腐朽崩裂的呻吟！

“斩！”聂枫目眦欲裂，不顾自身生机飞速流逝，强行燃烧精血！毁灭剑气在秋水剑上爆发出刺目的暗紫光芒，一道凝练的剑罡狠狠斩向沙虫那粘稠的躯体！

嗤——！

毁灭剑气斩入沙虫体内，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，瞬间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！粘稠的灰白色时间流质喷涌而出！然而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！那伤口周围的时间沙砾疯狂涌动，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！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发生了倒流！而聂枫斩出这一剑后，整个人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，鬓角瞬间染霜，气息剧烈萎靡！他的时间，被那沙虫弥合伤口的力量，强行加速消耗了！

“没用的！物理攻击会被它们的时间之力修复！代价是攻击者的寿命！”白无常声音嘶哑，罗盘勉强亮起银光，在众人周围布下一层薄薄的时空屏障，试图延缓时间沙砾的侵蚀。但屏障在灰白雾海的冲刷下，如同阳光下的薄冰，飞速消融。

噗！

另一条沙虫的巨尾如同鞭子般横扫而来！速度之快，超越了感知的极限！白无常的屏障瞬间破碎，惨叫声中，他如同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岳撞中，胸口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，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，鲜血狂喷！他本就苍白的脸上，皱纹瞬间深刻如沟壑，头发大片灰白脱落！仅仅一击，几乎抽走了他半甲子的光阴！

“无常！”林铃悲呼，往生镜爆发出玉白光芒，试图护住白无常倒飞的身体。然而，玉白光晕在触及那弥漫的时间沙砾时，竟也变得黯淡迟滞，驱散生机的效果大打折扣！

“呃啊！”李汐沅在第一条沙虫的巨口吸力下苦苦支撑，灰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和伤口渗出，又在时间加速下迅速干涸发黑。他试图运转《逆命九变》第七变的规则重塑之力，然而在这片被时间规则绝对主宰的领域，混沌意志如同陷入最粘稠的泥沼，运转速度被压制到了极限！规则重塑的伟力，根本来不及成型就被无处不在的时间流质冲刷、瓦解！

绝望！比前两门更加彻底的绝望！在这里，力量会被时间修复，意志会被时间磨灭，生命会被时间无情收割！他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时间被这些恐怖的怪物一点点吞噬！

又有数条巨大的噬时沙虫被同伴的“进食”吸引，从灰白雾海深处无声无息地游弋而来！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，彻底笼罩！

“师兄……我……撑不住了……”林铃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她护着白无常，往生镜的光芒越来越弱，乌黑的秀发已灰白近半，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庞上爬满了细密的皱纹，生命之火在时间之风的吹拂下剧烈摇曳。发现那朵来自忘川血河的野蔷薇，花瓣边缘也开始泛起枯萎的灰败之色，散发出的纯净生机被时间之力疯狂掠夺、稀释。

聂枫拄着剑，剧烈地喘息着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，毁灭剑气如同风中残烛，黯淡得几乎熄灭。他试图再次举剑，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，皮肤干枯褶皱，如同古稀老人。白无常躺在林铃怀中，气若游丝，眼神涣散，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入时间的永眠。

李汐沅看着这一切，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攥紧、撕裂！守护的誓言犹在耳边，同伴的生机却在眼前飞速流逝！他残破的躯体在沙虫的巨口吸力下咯吱作响，灰金色的骨骼在时间加速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为时间的尘埃！

不！绝不！

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、比时间本身更加古老的不甘与暴怒，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，轰然喷发！混沌意志核心那点融合了六重烙印的光点，在这极致的绝望与守护执念的刺激下，疯狂地旋转、燃烧！不是为了重塑规则，而是为了……对抗时间！逆反这吞噬一切的“须臾”！

“时间……非汝独掌！”李汐沅的怒吼不再是嘶哑的咆哮，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、带着规则律动的震荡！这震荡穿透了粘稠的时间雾海，让几条噬时沙虫游弋的身形都为之一顿！

他不再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时间侵蚀！反而……主动吸纳！

嗡——！

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混沌旋涡核心，第一次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，主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之力！目标，赫然是那弥漫周身的灰白时间沙砾和沙虫巨口散发的恐怖吸力！

嗤嗤嗤——！

无数细密的时间沙砾如同受到无形的牵引，疯狂涌入李汐沅的残躯！沙虫巨口的吸力，更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，磅礴的时间流质如同决堤的洪流，顺着那吸力通道，狠狠灌入李汐沅体内！

“呃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
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李汐沅！那不是肉体的疼痛，而是生命本源被强行撕扯、时间印记被疯狂冲刷的凌迟之刑！他的皮肤如同脱水般急速干瘪、龟裂，肌肉纤维在时间洪流下飞速老化、断裂！灰金色的骨骼发出密集的、如同枯枝断裂般的脆响！整个身体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腐朽枯骨的状态迈进！

“师兄！不要！”林铃发出绝望的哭喊，眼睁睁看着李汐沅的身体在时间洪流中飞速“枯萎”！

然而，就在这自我毁灭般的疯狂吞噬中！李汐沅识海深处，那一点燃烧的混沌光点，却在时间洪流的疯狂冲刷下，发生着不可思议的蜕变！光点内部，属于清虚子智慧推演的部分，在时间流质的冲击下，轨迹变得更加玄奥莫测；属于月婵冰华与九幽死寂的部分，在时间加速下，冻结与寂灭的意蕴被推向极致；属于他自身不屈意志的部分，在时间磨砺下，愈发坚韧、纯粹！

更重要的是，那刚刚在倒影深渊中点燃的、源于守护羁绊的灵魂之火，并未熄灭！反而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，如同淬火的精钢，变得更加凝练、更加炽热！这火焰，顽强地附着在混沌光点之上，成为对抗时间侵蚀的最后堡垒！

“给我……定！！！”李汐沅的意识在时间洪流中发出无声的咆哮！他以那蜕变中的混沌光点为核心，以燃烧到极致的灵魂之火为引，强行运转《逆命九变》第七变——“规则重塑”的伟力！

这一次，重塑的对象，并非外界的规则，而是……灌入他体内的、那狂暴无序的时间流质！

轰——！

一股微弱却带着逆反天地意志的波动，从他濒临崩溃的枯朽残躯中猛然爆发！那些疯狂冲刷着他生命本源的时间流质，在这股“重塑”意志的强行干涉下，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！如同奔腾的江河被无形的堤坝强行拦截！

虽然仅仅是一瞬！但对于他体内那燃烧到极限的灵魂之火和蜕变的混沌意志而言，这一瞬，便是生死逆转的契机！

“嫁接！！”李汐沅眼中混沌之火与灵魂之火交织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芒！他残存的右臂猛地抬起，指尖那点凝练了所有意志的光点，如同引导命运的指针，并非指向噬时沙虫，而是……指向灰白雾海深处，那隐约可见的、散发着更加纯粹时间波动的核心——一座巨大、古老、布满裂痕的灰色方尖碑（时之碑）！

就在他指尖点出的瞬间，体内那股被强行凝滞、又被重塑意志短暂“驯服”的磅礴时间流质，如同找到了宣泄口，顺着他的意志指引，化作一道无声咆哮的灰白色洪流，无视了空间距离，狠狠撞向那噬时沙虫身后的——时之碑！

同时，他识海中那蜕变后的混沌意志，携带着守护的灵魂之火，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烙印，狠狠打入那条正疯狂吞噬他时间的噬时沙虫的体内！烙印的核心，只有一个意念——加速！目标，时之碑！

这并非攻击，而是……规则的“欺骗”与“嫁接”！利用沙虫对时间的贪婪本能，将自己承受的时间加速诅咒，通过精神烙印强行“嫁接”给作为时间规则源头的——时之碑！

嗡——！！！

被李汐沅强行引导的时间洪流，以及那条被烙印了加速意念的噬时沙虫，几乎同时撞在了古老的时之碑上！

时间洪流冲击在布满裂痕的碑体上，发出沉闷的、仿佛世界根基动摇的巨响！时之碑剧烈震颤，碑体上本就存在的裂痕，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，如同干涸的土地般飞速蔓延、扩大！

而那条被烙印的噬时沙虫，更是如同找到了终极美味，巨大的口器死死吸附在碑体的一道巨大裂缝上！它体内的时间规则被李汐沅的烙印强行扭曲、放大，化作一股远超自身极限的、无比贪婪的“噬时”之力，疯狂地吮吸、吞噬着时之碑内蕴含的、最本源的时间规则之力！

咔嚓！咔嚓嚓！

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！时之碑上，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！构成碑体的、流淌着时光长河虚影的灰色晶石，在沙虫贪婪的吞噬和自身时间被加速流逝的双重作用下，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，大块大块地崩解、剥落！化为最纯粹的时间本源粒子，被沙虫吸入体内！

“嘶——！！！”

那条噬时沙虫发出痛苦与狂喜交织的尖锐嘶鸣（虽然无声，但神魂可感）！它的身体在吞噬了过于庞大的时间本源后，如同吹胀的气球般疯狂膨胀、扭曲！体表粘稠的时间流质沸腾翻滚，散发出毁灭性的不稳定波动！它正在被自己无法承受的力量……撑爆！

轰隆——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