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涅盘血途（1/2）

星骸古路，死寂如墓。

庞大的神凰水晶骨架悬浮在永恒的虚空中，曾经流淌的幽蓝符文早已黯淡无光，如同熄灭的星辰。胸腔深处，那颗曾孕育生机的七彩星辰核心，如今化作一块焦黑冰冷的顽石，静静躺在水晶骸骨之上，再无半点光华。空气中弥漫着星辰燃尽的尘埃气息，混合着封天印裂痕中渗出的、那缕古老而冰冷的暗金血痕所散发的腐朽威压，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
李汐沅盘膝坐在阿娅身旁。新生的混沌之躯遍布裂痕，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，灰金色的血液早已干涸，凝固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中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遍布全身的剧痛，带来撕裂般的抽搐。胸膛上，那枚玉白色的混沌生死印依旧灼热，如同嵌入血肉的烙铁，是林铃存在的最后回响，也是支撑他未曾倒下的最后执念。混沌道源在枯竭的丹田深处艰难流转，每一次试图汲取外界混乱的虚空能量，都如同在布满荆棘的荒漠中挖掘甘泉，不仅收效甚微，更引动体内伤势的反噬，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。

道源枯竭，神躯濒毁。这是点燃混沌道源、强施归墟劫拳后难以承受的代价。

阿娅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李汐沅身侧，眉心那枚空间符文裂痕交错，幽蓝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星辰核心最后的牺牲虽然保住了她的空间之灵不被抹杀，但那源自封天印的阴毒诅咒，如同跗骨之蛆，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她的本源。她的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，呼吸微弱而急促，长长的睫毛在昏迷中不安地颤抖，仿佛沉沦在无尽空间乱流的噩梦里。

白无常的鬼影稀薄得如同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青烟，瘫倒在稍远处的水晶骨面上。他试图汲取一丝微弱的星骸之力稳固自身，却引得鬼影更加涣散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。他望着李汐沅枯槁的背影和阿娅苍白的小脸，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。沙族战士的幽蓝血迹早已干涸，渗入水晶骸骨，只留下几片黯淡的晶刃碎片，诉说着无声的悲壮。

前路茫茫，后有追兵。封天印如同悬顶的诅咒之眼，裂痕中的暗金瞳孔虽暂时沉寂，但那股冰冷苍茫的意志，如同无形的蛛网，始终笼罩着这片残骸，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魔尊与黑无常亡命遁逃时的怨毒嘶吼犹在耳畔，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！下一次降临的，必然是倾尽三界之力的雷霆绝杀！

“师尊……”白无常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，虚弱得几乎听不见，“我们……还能去哪里？”

李汐沅没有回答。他缓缓抬起重若千钧的眼皮，混沌燃烧却已黯淡的瞳孔，穿透星骸巨大的水晶肋骨，望向那片永恒的、死寂的、布满了破碎星辰与凝固乱流的虚空。目光最终，定格在悬浮于远处、散发着不祥暗金血痕的封天印上。

恨意如同冰冷的岩浆，在枯竭的心湖深处翻涌、凝固。就是它！夺走了林铃最后的印记之力，引动了那诅咒，逼得星辰核心燃尽自我！此印不碎，此恨难消！此印内部的古老存在，必须付出代价！

一股决绝的意志，压过了身体的衰败与剧痛。他需要力量！需要足以碾碎封天印、踏平三界的力量！混沌道源是唯一的希望，但点燃道源后的枯竭反噬，如同附骨之疽，常规的恢复速度，在迫在眉睫的杀劫面前，无异于杯水车薪！

就在这无边的死寂与沉重中，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带着奇异韵律的波动，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，悄然从李汐沅身侧荡开。

源头，竟是阿娅！

她眉心那枚濒临破碎的空间符文，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微微闪烁了一下。随着这丝微弱的幽蓝光芒亮起，她身下冰冷的水晶骸骨，那些早已黯淡、被沙族战士鲜血浸染的幽蓝符文，竟如同被唤醒的萤火，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一丝光芒！

嗡……

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空间本源气息，混合着沙族战士不屈的悲壮意志，如同涓涓细流，无视了阿娅符文的裂痕，缓慢而坚定地渗入她小小的身体！虽然无法立刻修复诅咒的创伤，却奇迹般地维持住了她那丝微弱的生机不再继续流逝！更奇异的是，这股气息仿佛与李汐沅身下的骸骨产生了某种共鸣，一丝微不可察的、同样精纯的空间本源之力，竟顺着骸骨，悄然渡入李汐沅枯沅的体内！

这力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，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、道源枯竭的李汐沅而言，不啻于久旱逢甘霖！混沌道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，本能地捕捉、吞噬着这丝力量，枯竭的流转竟因此加速了一丝！

李汐沅混沌的眼眸骤然亮起一丝微光！他猛地看向身下的神凰骸骨，又看向昏迷的阿娅，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绝望的迷雾！

神凰遗骸！这具以星辰为巢、遨游诸天的虚空神兽遗骨，其本身，就是一座尚未枯竭的、蕴含着无尽空间与星辰本源的宝库！沙族战士以血魂为祭，引动了骸骨深处残留的同源意志，这意志在阿娅这新生的空间之灵无意识的呼唤下，正在微弱地苏醒！

它认可了阿娅！甚至……因为这丝认可与共鸣，连带着对守护阿娅的李汐沅，也敞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！

“骸骨……本源……”李汐沅的声音嘶哑，带着一种发现生机的颤栗。他不再犹豫，强忍着反噬的剧痛，将刚刚恢复的一丝混沌道源之力，小心翼翼地探入身下冰冷的水晶骸骨之中！

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叩响了古老神殿的门扉！

轰——！！！

一股远比刚才涓涓细流磅礴亿万倍的空间与星辰本源洪流，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间引爆，从骸骨深处轰然爆发！这股力量精纯、浩瀚、古老，却又带着神凰陨落后的悲怆与孤高意志！它顺着李汐沅探入的混沌道源，如同决堤的星河，狠狠冲入他枯竭的体内！

“呃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
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李汐沅！这力量太磅礴、太狂暴了！他新生的、本就濒临崩溃的混沌之躯，如同被投入恒星熔炉的凡铁，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！骨骼上的灰金色泽疯狂闪烁，试图吸收这力量，却不断崩裂出新的伤痕！肌肉、血管、神经在洪流中扭曲、撕裂！这根本不是疗伤，而是在进行一场九死一生的、以神凰骸骨本源为薪柴的——涅盘煅烧！

混沌道源在这股狂暴洪流的冲击下，如同怒海中的孤舟，疯狂旋转、膨胀！灰蒙气流被染上深邃的幽蓝与璀璨的星辉，玉白的生死道纹在冲击中扭曲、重组，烙印上空间与星辰的古老道痕！道源核心处，那点混沌光点疯狂吞噬着一切，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，光芒愈发刺目，散发出一种超越生死、凌驾时空的恐怖威压雏形！

但这煅烧的痛苦，足以让真神崩溃！李汐沅的身体剧烈颤抖，皮肤寸寸崩裂，灰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，又在骸骨本源的冲刷下瞬间蒸发！他七窍流血，面目狰狞如同恶鬼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神魂在无边的痛楚中发出无声的尖啸！

“师尊！”白无常看得魂飞魄散，挣扎着想扑过去阻止，却被骸骨爆发的本源威压死死摁在原地，动弹不得！

就在这时，异变再起！

“找到你们了！逆命余孽！小畜生！这次看你们往哪里逃！”魔尊那饱含怨毒与贪婪的咆哮，如同灭世惊雷，瞬间撕裂了星骸古路的死寂！粘稠如墨、散发着湮灭气息的黑暗魔元，混合着精纯的仙灵之气与森寒刺骨的鬼雾，形成一片污浊的能量狂潮，从三个方向蛮横地冲垮了残存的虚空乱流，狠狠撞在神凰星骸之上！

轰隆——！！！

整具庞大的神凰骸骨剧烈震颤！水晶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，表面本就黯淡的符文瞬间明灭不定，几欲熄灭！李汐沅身下涌出的本源洪流被这狂暴的冲击猛地一滞！

三道散发着滔天气息的恐怖身影，如同索命的魔神，降临在星骸之前！正是去而复返的魔尊、黑无常，以及……一个身披暗金仙甲、面容笼罩在朦胧仙光之中、气息比清风仙子更加深邃浩瀚的仙界巨头！他手持一柄流淌着七彩霞光的玉尺，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星骸，最终锁定在骸骨胸腔深处，正在承受涅盘煅烧之苦的李汐沅身上！

“玄穹帝君！”白无常失声惊呼，声音充满了绝望！仙界真正的巨头之一，竟然亲自降临！

“哼，强弩之末，妄图借神凰遗骸苟延残喘？”玄穹帝君的声音淡漠，如同九天之上的审判，“封天印之损，清风之殒，罪不容诛！束手就擒，交出空间之灵与星辰本源，或可留尔等残魂入轮回！”他手中七彩玉尺轻轻一点，一道凝练到极致、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七彩霞光，无视空间距离，瞬间射向李汐沅眉心！速度之快，超越了感知的极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