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渊瞳照世(2/2)

“圣焰…是圣焰的气息!李汐沅大人?!”重伤的灵族长老感受到那熟悉又陌生的浩瀚意志,激动得浑身颤抖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
然而,那女子并未回应,她的星云之眸平静无波地扫过一片狼藉的青蘅源庭,扫过那些高效杀戮的净世之锋战士,最终,落在了为首那名“定义之轮”眼眸的统领身上。

统领冰冷的眼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,显然在急速分析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、无法被其数据库识别的“异常存在”。

女子没有言语。她只是抬起一只纤细的手,指尖轻轻点向那两道凝滞在云澈面前的净化棱刺。

叮铃…

足踝铃音再响。

那两道由惨白熵霜与冰冷秩序符文构成的棱刺,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坚冰,瞬间软化、崩解!构成它们的“净化”法则被一股更本源、更包容的秩序之力强行分解、转化,最终化为两缕精纯的、带着生灭平衡意境的翠绿气流,袅袅消散于空中。

“干扰净律!判定:最高级别污染源!执行…终极净化!”净世统领的意志毫无波澜,下达了最高指令。他身后的数十名净世战士瞬间舍弃了其他目标,所有的净化棱刺全部调转方向,锁定了神秘女子!更可怕的是,那统领自身的气息骤然拔升,他模糊的面容后方,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、冰冷的虚影——竟与玄玑的“定义之轮”有七分相似,却更加僵化、死寂!一股远超之前的“法则禁锢”与“存在抹除”之力,如同无形的冰山,轰然压向女子!

面对这足以冻结星辰、抹杀存在的恐怖合击,神秘女子星云般的眼眸中,终于荡开了一丝极淡的涟漪。

她并未闪避,也未硬撼。

足尖轻点,铃音清越。

她的身影,连同身后重伤的云澈,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倒影,瞬间变得模糊、荡漾,继而彻底消失在原地。只留下一圈圈柔和的空间涟漪在原地扩散,无声地消弭了净世之锋那恐怖的能量冲击。

数十道惨白的净化棱刺穿透了残影,狠狠扎入地面,将大片区域化为凝固的惨白熵晶,却徒劳无功。

“目标…消失。空间跃迁轨迹…无法解析…优先级上调至‘渊核级’…”冰冷的汇报声在净世战士之间传递。净世统领的“定义之轮”眼眸疯狂旋转,无数冰冷的数据流冲刷,却始终无法捕捉到那女子和云澈离去的丝毫痕迹,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。

青蘅源庭的杀戮仍在继续,血腥与冰冷取代了庆典的欢愉。但那个神秘女子和云澈的消失,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,在这片绝望的战场上,悄然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
***

冰冷,死寂。

云澈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宇宙最寒冷的冰窟,连思维都要被冻结。灵魂深处被净世之锋意志冲击的剧痛和身体的重伤交织在一起,让他意识模糊。

唯有怀中那枚已经彻底黯淡、布满裂痕的灰色石符,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,如同寒夜里的最后一点星火,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明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柔和的光线刺破了他意识的重重黑暗。

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。

映入眼帘的,并非想象中圣殿的恢弘庄严,而是一片…废墟。

断壁残垣在朦胧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,巨大的、布满奇异符文的金属残骸半掩在尘埃之中,扭曲断裂的晶体管道裸露在外,闪烁着微弱而不稳定的能量弧光。空气干燥而冰冷,弥漫着尘埃和一种古老器械特有的金属锈蚀气息。穹顶极高,却布满了巨大的裂痕,能看到外面并非天空,而是…缓慢旋转的、色彩暗沉的星云尘埃带。

这里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、被遗弃了亿万年的星际船坞,又像一个被遗忘在宇宙角落的失落文明坟墓。

“这里…是哪里?”云澈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牵动了伤势,疼得倒抽一口冷气。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相对平整、铺着柔软织物的金属平台上。

“冥墟回廊,‘渊瞳’第七前哨站。”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
云澈猛地转头。

是那个救了他的神秘女子。她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,背对着他,仰望着穹顶裂痕外那缓慢旋转的暗沉星云。月白长裙与星云尘埃的光线几乎融为一体,足踝的铃铛沉寂无声。她周身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静谧感,仿佛与这片古老废墟完美契合。

“渊瞳?第七前哨站?”云澈完全没听过这些名字,心中的疑惑和警惕如同野草般疯长,“你…你是谁?为什么要救我?那些穿白甲的疯子又是什么东西?他们说的‘劫种污染’是什么意思?”

女子缓缓转过身。星云般的眼眸落在云澈身上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,直视他灵魂深处隐藏的一切,包括那枚裂开的石符。云澈感觉自己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。

“你可以称我为‘引路人’。”女子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,“救你,是因为‘尘辉界’的遗泽,更因为…你灵魂深处那缕被‘熵祖残响’浸染过却未被彻底磨灭的‘逆熵之息’。”

“熵祖?!逆熵之息?”云澈如遭雷击。尘辉界…那是他的故乡,一个在终焉之战边缘被熵寂黑潮擦过、早已化为死寂废墟的世界!他侥幸存活,却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的来历。这女子竟然一语道破!还有那什么“逆熵之息”?难道和自己总感觉到的“污浊”有关?

“净世之锋,并非熵寂余孽。”引路人接下来的话,让云澈的震惊达到了,“他们是‘绝对净律’的造物,是圣殿秩序…在熵寂终焉之战后,于宇宙暗面滋生的…极端镜像。”

“圣殿秩序的…镜像?”云澈难以置信,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,“他们攻击圣殿守护的力量!他们要清除心渊劫种!这怎么可能…”

“心渊劫种,平衡生灭,包容万有,乃对抗熵寂的终极产物。然,物极必反。”引路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,“绝对的光明之下,必有极致的暗影滋生。圣殿四柱维系秩序,定义存在,守护万灵,归引始终。但过于强大的秩序本身,在宇宙的暗面,在那些曾被熵寂深度侵蚀又被强行净化、却未能真正融入新秩序的‘遗忘角落’,催生了对立面——一种追求绝对静止、剔除一切‘杂质’(包括情感、变化、生机)、以‘纯净’为名的终极熵寂形态。净世之锋,便是其先锋爪牙。他们视心渊劫种为最大污染源,视圣殿为背离宇宙终极法则的异端巢穴。”

云澈听得头皮发麻。圣殿自己催生了自己的敌人?这比熵寂卷土重来更令人绝望!

“至于我…”引路人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澈,望向了废墟深处,“我只是一道残留的意念,一个‘观察者’。真正的‘渊瞳’,并非一人,而是一个…早于净世之锋诞生之初,便由‘她’埋下的种子。”

“她?李汐沅大人?”云澈脱口而出。

引路人没有直接回答,但眉心的那点微弱翠绿印记,似乎明亮了一瞬。

“渊瞳存在的意义,便是监察秩序之影,维系生灭之衡。在净世之锋显露爪牙之前,我们便已察觉暗流。尘辉界废墟深处残留的‘熵祖残响’,既是诅咒,亦是钥匙。它能让你感知到净世之锋那潜藏于秩序光辉下的‘绝对死寂’,让你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…汲取他们那冰冷的‘净化之力’。”引路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云澈身上,带着审视与一丝期待,“你,云澈,尘辉遗孤,身负逆熵之息,是渊瞳一直在寻找的‘变数’之一。”

“变数?”云澈喃喃自语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从被追杀的蝼蚁,到被神秘组织选中的“变数”?这转折太过巨大。

“净世之锋已亮出獠牙,千年和平假象破碎。四柱虽强,却因身负秩序本源,其力量本质已被净世之锋的‘绝对净律’部分解析、克制。圣殿的光芒之下,暗影正在急速扩张。”引路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,“渊瞳需要新的力量,需要生于暗影、却能点燃心渊之火的‘种子’。你,可愿成为渊瞳之刃?”

云澈沉默了。他看着这片冰冷的废墟,想着青蘅源庭的惨状,想着尘辉界亲人的骸骨,想着净世之锋那毫无情感的冰冷眼眸。恐惧、仇恨、迷茫…还有一丝被点燃的、不甘于命运的火苗,在他胸中交织。

成为渊瞳之刃?对抗那种连凌绝守护剑意都能利用的恐怖敌人?这几乎是送死!

但…引路人救了他,点破了他的来历和特殊之处。更重要的是,他袖中那几粒灰败的种子,他灵魂深处对“污浊”的感知,都清晰地告诉他,净世之锋的威胁是真实的、致命的!如果连圣殿都难以应对,像他这样的蝼蚁,又能躲到哪里去?尘辉界的悲剧,难道要在整个宇宙重演?

他握紧了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怀中那枚裂开的石符,似乎又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,如同母亲最后的叮咛。

“我…”云澈抬起头,眼中虽然依旧带着重伤的虚弱和恐惧,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我需要力量!能对抗那些‘净化者’的力量!渊瞳…能给我吗?”

引路人星云般的眼眸中,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、近乎欣慰的涟漪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抬手,指向废墟深处一条幽暗的通道。

“跟我来。你的第一个伙伴,和你的‘钥匙’,都在那里。”

通道尽头,并非光明,而是更加浓郁的黑暗和金属锈蚀的气息。但在那黑暗深处,云澈敏锐的“逆熵之息”感知中,却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却极其坚韧、带着不屈愤怒的…生命波动?还有一个冰冷、压抑、仿佛随时会爆发的…锋锐气息?

新的旅程,始于这片被遗忘的废墟。圣殿的光辉之下,名为“渊瞳”的暗刃,悄然出鞘。而云澈,这把生于尘埃与熵寂残响中的利刃,即将在引路人的淬炼下,刺向那由绝对秩序滋生的…终极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