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雏鹰初聚(1/2)

中军大帐那场决定命运的军事会议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。激起的涟漪,在吕布军这个由并州旧部、兖州新附及河内等杂糅势力构成的复杂联盟体系内,迅速而无声地扩散开来。

真正的核心层,如张辽、高顺、陈宫,洞悉全盘计划,正沉稳地执行着各自的使命。而那些嗅觉敏锐的中高层将领,虽未参与机密,却也从近日营中陡然提升的戒备、粮秣器械的暗中调配,以及主将吕布那愈发深沉难测、却偶尔流露出破釜沉舟般锐意的眼神中,捕捉到了风向的剧变——一场大动作,已如箭在弦上。

乱世之中,前程需及早布局。几乎是心照不宣地,在短短数日之内,各种名义下的“陪伴”、“护卫”乃至“请吕小将军指点武艺”的请求,便被诸将以或直接或委婉的方式,将各家子第送到了化名吕瑞、字麒麟的吕姬身边。这既是为家族前程投下的一注,也是在即将到来的风暴前,为自己寻一处看似安稳的港湾。

看似粗豪不羁的亲卫队长陈卫、李黑,也难得地心思活络起来。他们寻了个由头,将自家两个机灵健壮、手脚麻利的子弟送来,名义上是给“吕瑞将军”做跑腿扈从,实则希望后辈能借此千载难逢之机,早早融入这个以吕姬为核心、初现雏形的未来权力圈子。

然而,在这股争先恐后的风潮中,河内系的郝萌与曹性却如同一潭死水中两块冰冷的顽石,显得格外扎眼和沉默,未见其家中任何子侄前来。 郝萌自持资格老,或许另有盘算;曹性则与郝萌关系密切,大抵唯其马首是瞻。这细微却坚定的缺席,在人心躁动的军营里,划下了一道无声的裂痕,预示着这支军队内部远非铁板一块,潜藏着未来可能的分化与波澜。

于是,校场边缘,一群半大孩子就这样聚拢到了吕瑞身边。

张辽长子,张虎,虚岁十三,比吕姬还小上一岁。身形骨架已隐隐长成,颇有其父的宽阔轮廓,浓眉大眼,虎头虎脑,穿着一身特意为他改制的小号皮甲。性子似乎也继承了张辽的沉稳底色,只是那份沉稳里还掺杂着几分属于少年的懵懂与好奇。他在吕姬面前,像个小跟班似的,规规矩矩抱拳行礼,声音带着点变声前的清亮:“张虎,见过…吕…吕将军。” 他看向一身赤帻绛衣、腰佩短剑、努力做出威严姿态的“吕麒麟”时,眼神里既有对熟悉“小姐姐”的天然亲昵,也混合了一丝对这位突然有了正式字号、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不同的“同袍”的敬畏。

吕瑞(吕姬)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“小尾巴”,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,微微颔首,用自己觉得最沉稳的声音回道:“张虎,既入行伍,便不必拘泥旧称。以后唤我麒麟即可。”

张虎眨了眨大眼睛,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哦,好的,吕…麒麟。”

高顺派来了其子高铁。年已十六,在这个时代已近乎成人。他身形魁梧壮硕,肌肉虬结,远超同龄人,常年的军中磨砺让皮肤呈现出古铜般的黝黑,面容坚毅,线条硬朗如刀劈斧凿。他沉默寡言得像一块深埋地底的玄铁,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合体的旧军服,腰侧佩着一柄磨砺得锃亮、刃口闪着寒光的环首刀。行动坐卧皆有章法,透着陷阵营那种刻入骨子里的纪律性。他径直走到吕瑞面前,抱拳行礼,动作干净利落,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:“高铁,奉家父之命,前来护卫。” 言毕,便如同最忠诚的岗哨,沉默而坚定地移至吕瑞身侧略靠后的位置,眼神锐利如鹰,开始本能地扫视四周。

吕瑞能感受到身后那道沉默却极具存在感的目光,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,仿佛这样才不负这份沉甸甸的守护。

陈宫安排了其侄陈默。年纪与高铁相仿,也是十六岁,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武士劲装,佩着象征身份的长剑,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与他名字相称的沉静书卷气,举止斯文从容,与周遭充斥着汗味、皮革味和雄性荷尔蒙的军营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是陈宫带在身边精心培养的侄,视若己出,文武兼修。此番前来,表面上是陪伴护卫,实则既有代表兖州系与吕布核心圈层加强联系的意味,也未尝没有让陈默借此观察、学习,乃至在这些将门二代中提前建立人脉网络的深意。陈默上前几步,姿态从容地拱手一礼,语气平和而不失敬意:“陈默,请多多关照。” 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掠过吕瑞全身,尤其是在那身特制的衣甲上停留了一瞬,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。

吕瑞对陈默斯文的举止和得体的称呼略感意外,也学着样子拱手回礼:“兄长不必多礼。”

几乎是在眨眼之间,吕瑞身边便聚集起了十几个年龄从十二三岁到十五六岁不等、性格各异、出身背景复杂的少年。校场边缘,这群半大孩子聚在一起,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与生疏。

张虎凑近吕瑞,小声问:“麒麟,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?也跟着去操练吗?”他看着远处喊杀震天的士卒方阵,既有些向往,又有点发怵。

吕瑞还没来得及回答,一旁沉默的高铁忽然开口,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:“护卫之责,非是嬉戏。”

陈默闻言,微微一笑,接口道:“高兄所言极是。不过,既然诸位长辈将我等聚于此处,想必并非仅仅是为了充当护卫。或许,亦是希望我等能借此机会,互相砥砺,学些真本事。” 他说话时,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吕瑞,又扫过张虎和高铁,意在引导,将这个松散团体的目标,从单纯的“护卫”提升到“学习与成长”。

吕瑞听了陈默的话,心中一动,觉得很有道理。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模仿着父亲的样子,对众人说道:“陈兄说得对!我们既然穿了这身衣甲,就不能只当是儿戏。从今日起,我们也要像真正的军人一样,一起操练,一起学习!张虎,你年纪小,跟着我。高铁,烦请你留意四周。陈默,你见识广,若有空,不妨给我们讲讲军中的规矩和趣闻。”

她这番安排,虽然还带着些许稚嫩,却也算有条有理,既照顾了张虎,借重了高铁和陈默的长处,也明确了自己主导的地位。

张虎立刻点头:“好!我都听你的!” 高铁没有言语,只是微微颔首,表示认可。陈默则含笑拱手:“敢不从命。”

这一群半大孩子聚在一起,虽难免嬉闹,却也给这弥漫着战前压抑气氛的军营,带来了一股看似格格不入、却又孕育着无限可能的生机。以吕瑞为核心,张虎、高铁、陈默各具特色的四人小团体,于此悄然成型。他们此刻的稚嫩与赤诚,与营垒之外波谲云诡的局势、与父辈们沉重的期望、乃至与军中那悄然涌动的暗流,交织成一幅复杂而充满张力的画卷。他们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

军中将领将子侄送至吕瑞身边,美其名曰寻伴,吕布却冷眼洞穿了其本质。

这绝非孩童嬉戏,而是各方派系基于对未来的预期,进行的一场无声而高效的资源整合与政治投资。他们将继承人与自己女儿捆绑,象征意义不言而喻——他们看好他吕布此番的动作,认可了对“吕麒麟”的培养方向,这是在用行动表明,他们将与吕布集团深度捆绑,共同进退。

这些孩子,是父辈的软肋与希望,更是他军事集团未来的种子与基石。吕布深知,将他们聚在一起,绝不能放任自流,任其成为一群仗着父辈荫庇的纨绔。

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,既能磨砺这些雏鹰尚且稚嫩的爪牙,学到乱世安身立命的真本事,又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过于复杂的目光。

他的目光,骤然投向负责侦察刺探的斥候营,落在了秦谊身上。

秦谊,字宜禄,军中少有的既能左右开弓、百步穿杨,又因常年侦察而心思缜密、处事周全的将领。由他来短期操练这些将门之后,传授侦察、隐匿、骑射之技,再合适不过。

于是,吕布一道命令,便将吕瑞连同她身边那十几人的“小团体”,一股脑儿塞给了秦谊。

斥候营设在沛县西郊一处僻静山坳。

秦谊接到这烫手山芋般的任务,看着眼前这群背景复杂、眼神各异的少年,尤其是被众人隐隐拱卫在中央、努力板着脸的“吕麒麟”,心下苦笑,压力陡增。

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,声音冷硬如铁:“在这里,没有张将军之子,没有高将军之子,更没有……特殊的身份!你们只有一个身份——斥候营的预备学员!学得会,是你们的本事;学不会,就滚回父辈的羽翼下当乖宝宝!”

训练从最基础的开始。辨识方向、观察地形、隐匿身形、消除痕迹……这些需要极致耐心和观察力的技能,让习惯了直来直去的将门之后吃尽苦头。

张虎年纪最小,定力不足,静态潜伏中忍不住扭动,立刻被罚加练。他苦着脸看向吕瑞,吕瑞虽心有不忍,却只能低声道:“坚持住,别让人看轻。”她知道,规矩一旦因她而破,便再难立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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