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徐州年会(2/2)

文官有州牧府陶谦旧臣(糜竺、陈珪)、将军府新聘名士(陈纪、陈群);武将有丹阳旧部(许耽)、泰山豪强(臧霸、昌豨)、兖州旧将(高顺)、并州嫡系(张辽、魏续、秦谊)。

各方势力,如今竟被自己初步糅合在这徐州之地,各安其位,各展所长。

想到这里,吕布心中豪气顿生,他环视众人,声音沉稳而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对未来的期许:“诸公!无论旧从新附,无论文武出身,今日既在堂上,便是我吕布的同袍,是这徐州的柱石!往事已矣,来日可期!望诸位来年再接再厉,摒弃门户之见,同心协力,使我徐州,更胜今朝!让天下人看看,我等聚在此处,能成就何等功业!”

堂下众人,无论心中作何想,此刻皆齐声应和:“愿效忠温侯!共保徐州!”

吕布展开面前那卷以皇家绶帛制成的诏书,厅内烛火摇曳,映照着“徐州牧”、“平东将军”等字,流光闪烁。

“都看看吧。”吕布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,“曹阿瞒倒是大方,送来了这份‘厚礼’。”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案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陈宫率先出列。这位来自兖州派系的领袖,对曹操素无好感,此刻激愤之情溢于言表,手指几乎要戳破那卷诏书:“温侯!此乃曹孟德驱虎吞狼之故技耳!何其毒也!今日予你名位,实为安你之心,懈你之志!一旦应下,便是授人以柄,步步受制!”

老成持重的陈珪微微咳嗽一声,这位由陶谦任命的沛相,如今是徐州本土士族的代表,他拢着衣袖缓声道:“公台之言,自是老成谋国。然,名器不正,则号令难行。‘徐州牧’之位,乃明公所愿,亦是安定徐州之基石。今朝廷正朔在此,可安士民之心。若拒而不受,岂非自认割据,予曹操兴兵之口实?”

糜竺在一旁点头附和,语气务实:“汉瑜公所言极是。徐州新定,广陵屯田方见成效,彭城防线尚需巩固,实需时日休养。接受册封,换取数年和平,于我有利。至于曹操之令,届时自有斡旋余地。”他的弟弟,下邳相糜芳也在一旁微微颔首,显然支持兄长的看法。

陈宫猛地转身,目光扫过陈珪与糜竺:“和平?与虎谋皮,何来和平!曹操今日能予,他日便能夺!此诏书便是套在猛虎颈上的第一道枷锁!”

“公台先生!”一直沉默的张辽沉声开口。这位彭城国相,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,“即便受此诏书,徐州军政大权仍在我手。曹操若以天子令调主公出征,我等亦可‘奉诏不勤’,以境内不靖等为由拖延。眼下,确需这名分稳住大局,尤其是……应对淮南袁术。”

面容冷硬的高顺,言简意赅:“兵甲未钝,何惧之有。然名分若能助我,暂虚与委蛇,亦无不可。”

臧霸和昌豨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
这两位新近依附、首次参与此类核心会议的地方实力派,并未多言,但朝廷正式册封的名号,对他们而言显然具有不小的吸引力。

吕布的目光在麾下文武脸上缓缓扫过,各色的神情尽收眼底。

他豁然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
“好了!”他声音不高,却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。

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狞笑与不屑:“曹阿瞒?挟天子以令诸侯?哼,九月刚自封大将军,十一月就让给了袁本初!这就是实力不及,迫不得已!他眼下还不敢与袁绍抗衡!”

他走到厅中,手指敲了敲那卷诏书,语气斩钉截铁:“所以,什么天子诏书,什么朝廷大义,都是狗屁!尊严,只在剑锋之上!真理,只在弓弩射程之内!”

他最终做出决断:“这诏书,我们接了!”

不等陈宫再劝,他大手一挥:“他要玩这挟天子的把戏,本将军便陪他玩玩!上表谢恩,言辞恭顺,礼数周全!”

但他随即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如刀:“但要让他曹操知道,想用一纸空文捆住我?做梦!文远,彭城防线再加紧!孝父(高顺),新军操练不可懈怠!元龙(陈登),广陵钱粮必须足额!宣高(臧霸)、公野(昌豨),琅琊、鲁国是北方门户,给我守好了!”

“诺!”众将齐声应命,声震屋瓦。

“至于曹司空若有‘谕令’,”吕布冷笑一声,“我等自是‘恭聆圣训’,至于做与不做,那就要看我徐州的‘困难’了!”

厅内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,众人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。

这一次,吕布和他的徐州集团,决定以更成熟、更具弹性的姿态,应对来自许都的政治攻势。

这场关乎未来的军政会议刚定下基调,吕布却并未宣布散会。

他看着麾下济济一堂的人才,脸上刚毅的线条柔和了些许。

“正事既已议定,今日尚有一件私事,亦是喜事,需与诸位同庆。”吕布的声音多了几分温度,目光扫过糜竺、魏续、秦谊等人。

众人闻言,皆露好奇之色,唯有糜竺、陈珪等似乎早已知情,面带微笑。

吕布朗声道:“值此年关,当添些喜庆,以慰劳诸位辛劳,亦昭示我徐州上下同心,不仅在于公务,亦在于姻亲纽带,祸福与共。”

他首先看向糜竺,语气正式:“子仲,令妹糜涟,蕙质兰心,我与她相识于微时,心意相投。今日借此盛会,正式向你提亲,欲娶糜涟为妻,愿结秦晋之好,使我吕氏与糜氏情谊更固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糜竺立刻起身,深深一揖,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与郑重:“温侯雄才大略,乃当世英雄,小妹能得温侯垂青,是她的福气,亦是我糜氏满门之荣!竺,岂有不允之理?一切但凭温侯做主!”这番联姻,意味着扎根徐州的糜氏,与吕布的绑定进入了更深的层次。

“好!”吕布点头,随即目光转向魏续和秦谊这两位并州老兄弟,“承业(魏续),宜禄(秦谊),你二人的婚事,也一并办了吧。”

魏续嘿嘿一笑,颇为自得地拱手:“多谢主公成全!我与曹氏,已准备妥当!”他与曹氏的联姻,有接收丹阳兵的战略考量。

秦谊则显得有些腼腆,但同样坚定地出列:“末将谢主公!”他迎娶彭城杜氏之女,是吕布集团与徐州本土士族结合的又一例证。

吕布大手一挥:“既然如此,便择定吉日,年关之前,我迎娶糜涟,承业、宜禄亦同时成婚!三喜临门,让我徐州上下,好好热闹一番!”

此言一出,厅内气氛达到高潮。恭贺之声四起。

陈珪捋须笑道:“恭喜温侯!恭喜魏将军、秦将军!此乃天作之合,更是我徐州稳固之兆!”

臧霸声如洪钟:“哈哈!好事!主公,末将定要讨杯喜酒,不醉不归!”

昌豨也连忙凑趣:“恭喜主公,恭喜二位将军!鲁国虽初定,末将也必备上厚礼!”

张辽、高顺等将领也纷纷露出笑容,向吕布、魏续、秦谊道贺。

就连面色一向严肃的陈宫,此刻神情也缓和了许多。

新任长史陈纪与主簿陈群父子亦微笑颔首,融入这喜庆氛围。

吕布看着眼前喧闹的场景,文臣武将,新旧势力,通过公务与姻亲交织在一起。

他的徐州,根基正变得更加坚实。

“传令下去,”吕布对侍立一旁的陈卫吩咐道,“全城张灯结彩,大宴三日!让下邳的百姓,也与我等同乐!”

州牧府内,炭火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,将冬日的寒意与之前的权谋算计一同驱散,洋溢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热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