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泥辙里的自由诗(1/2)

林砚初驱越野车入泥泞赛道之际,后视镜中城市正雨。雨刷徒劳左右摆荡,恰似其过去三十载不断妥协之人生——于父母期许目光中研习金融,于客户挑剔眼神里制作报表,于相亲对象衡量目光下隐匿真我。直至那日,其于二手车市场见此浑身锈迹之越野车,车身上泥点仿若神秘符号,陡然唤醒其血脉中沉睡之野性。

赛道位于城郊废弃矿坑,雨后泥地绵软如未凝之水泥,轮胎碾过,拖出长长扭曲辙痕。林砚束长发为高马尾,却故意留几缕碎发于发尾,似欲于风中书写些什么。其身着洗得发白之工装外套,口袋中揣着外婆临终前所予之旧钥匙——此乃外婆年轻时开拖拉机之匙,铜柄刻有模糊花纹,宛如未竟之言。

引擎发动瞬间,震耳轰鸣撞击胸腔,令其发麻。旁侧老车手向其比出“慢点开”手势,眼神中满是惯有之轻视。林砚未语,径直拧动油门。越野车如苏醒之猛兽,猛然窜出,首波泥浆溅于挡风玻璃,将外界世界化为抽象之画。她反倒展颜而笑,此乃其三十年来最为舒展之笑,恰似初春湖面裂开之冰纹,带些许痛感,却格外清醒。

赛道中段有连续“s”形弯道,老车手称之为“绞刑架”。去年有新手于此翻车,车壳深陷泥中,仿若被拔毛之鸟。林砚趋近弯道时,后视镜中马尾已然散开,长发随风扯动,犹如黑色旗帜。她忆起二十岁时,父亲撕碎其赛车杂志,言“女孩子家玩何铁家伙”;忆起二十五岁,男友于其生辰时赠《优雅女性指南》,而她真正渴盼之物件,实则为一套专业护具;忆起上月,领导于会议中称“小林行事过于强硬,不似女子”。诸般声音仿若赛道泥坑,欲将其陷没。

“去他的。”林砚低声咒骂,猛地转动方向盘。越野车于泥泞中划出诡异弧线,右前轮几近悬空,泥块如炮弹般砸向车身。她能感知车身震颤,恰似某种古老共鸣——与外婆手握拖拉机方向盘时之震颤相同,与她初次偷坐卡丁车时之震颤相同,与所有受规训之灵魂渴望挣脱时之震颤相同。

冲出弯道,她望见赛道边之柳树。柳枝垂于泥水中,却依旧抽出新芽。恰似她自身,被生活按捺于泥中多年,骨子里那点“野”,终究破土而出。

终点线前有片积水潭,水深可没过半个轮胎。林砚未减车速,反而将油门踩至底。越野车如冲锋之舟,劈开水面,掀起之泥浆高过车顶,于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她抬手扯掉头盔,长发瞬间灌满风,脸上、衣服上尽是泥点,却笑得如同获糖果之孩童。

老车手于终点等候,递来一瓶水,眼神中轻视已换作惊讶。“汝此驾驶之法,师从何人?”林砚指向胸口,外婆之旧钥匙正贴于心脏跳动之处。“师从一位开拖拉机之老太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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