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渭水之畔的玄珠(1/2)
一、渭水之畔的玄珠
周穆王十三年的霜降,姜姓部落的巫祝跪在渭水南岸的河滩上,指尖抚过刚挖出的黑色谷粒。这些外壳紫黑的谷物混在寻常粟米里,被秋汛冲得七零八落,却在湿泥里透出奇异的油光。她将谷粒捧在掌心,河水从指缝漏走时,黑色的颗粒竟沉得比石子更稳。
那年冬天来得格外早,部落的粮仓在暴雪里塌了一角。巫祝看着陶甗里煮得发涨的黑谷,忽然想起祖父说过,夏禹治水时,龙门山崩裂处曾流出过玄色的谷物,食之可耐饥寒。她舀起一勺递给发烧的孩童,那孩子咳着咳着,竟抱着陶碗睡着了,鼻尖沁出的细汗里,带着谷物的清香。
开春后,巫祝在向阳的坡地播下了剩余的黑谷。幼苗钻出地面时带着紫晕,族人们都说这是不祥之兆,唯有她坚持每日用陶罐浇水。秋收时,黑谷在阳光下泛着乌金光泽,脱壳后的米粒竟比栗子更油润。她将新米装进掏空的葫芦,挂在部落议事的桑树上,葫芦晃动时,米粒撞击的声响像极了远古的歌谣。
西巡的周王路过渭水时,巫祝捧着黑米进献。青铜鼎里的米粥沸腾时,黑色的米油浮在表层,像凝固的暗夜。穆王的御厨想往里面加蜜枣,被巫祝拦住了——玄米宜素食,方显水土之性。后来王师北征犬戎,穆王特意让军厨带上黑米,说这玄色谷物里,藏着渭水的沉稳。
二、南阳医庐的药引
建安十三年的梅雨,张仲景的药庐里飘着苦艾与谷物混合的气息。案几上的陶碗里,黑色米粒正随着药汁翻滚,碗沿结着圈深紫色的浮沫——这是他从长沙迁来时,特意从洞庭湖畔带的黑米,说是比寻常稻米更能调和药性。
卧病的老妇已经三天不能进食,儿媳端来的黑米粥却被她推开。张仲景掀开药罐,将刚熬好的阿胶羹倒进粥里,黑色的米粒裹着琥珀色的胶质,忽然让老妇想起年轻时在江洲见到的紫贝。她试着抿了一口,竟觉得胃里暖起来,枯瘦的手指慢慢能握住陶碗了。
深夜整理医案时,张仲景总爱在油灯下剥黑米的外壳。指甲被染成紫黑色,他却浑然不觉,只在竹简上记下:玄米,味甘性平,入脾胃,滋而不腻。窗外的雨打在梧桐叶上,他想起去年在襄阳见到的白发老叟,日食黑米粥一碗,八十岁仍能耕作,田埂上的脚印比壮年人更坚实。
曹军南下的消息传来时,药庐里的黑米已经不多了。张仲景将最后一陶罐黑米粥倒进士兵的水囊,看着他们往新野方向去。那些年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时,他忽然发现,装着黑米的陶罐内壁,竟结着层暗紫色的釉彩,像极了星空的颜色。
三、敦煌石窟的灯油
咸通七年的腊八,敦煌莫高窟的画工们正在第156窟绘制《五台山图》。负责调色的赵僧子从布袋里抓出把黑色米粒,倒进盛着胡麻油的陶钵。这些来自于阗的黑米比中原的粟米更饱满,榨出的油在油灯里燃烧时,烟色极淡,映得壁画上的菩萨衣袂仿佛在流动。
看守石窟的老尼近来总眼目昏花,赵僧子便在她的粥里掺了黑米。那老尼年轻时曾随商队去过于阗,说昆仑山北麓的农户,会把黑米和枸杞一起煮给牧马人吃,说是能在风沙里看清远处的狼群。你看这米粒,她用木勺舀起一粒,对着光看,紫黑里藏着玉色呢,那是水土给的灵气。
藏经洞的修补工程持续了三个月,画工们在洞窟深处发现了个密封的陶罐。打开时,黑米的香气混着霉味涌出来,罐底的绢纸上写着永徽年间藏。赵僧子取了些煮粥,竟让连日咳嗽的小沙弥安稳睡了整夜,晨起时,孩子说梦见自己躺在紫色的云朵上,脚下全是发光的谷粒。
中秋月圆时,赵僧子爬上鸣沙山。他带着一碗黑米粥,想敬给守护石窟的神灵。月光洒在粥碗里,黑色的米粒泛着银辉,远处的驼铃声从沙谷里飘来,他忽然觉得这些来自西域的谷物,早把丝绸之路的风沙、佛窟的香火,都酿成了骨子里的沉静。
四、松江漕船的秘仓
至元二十九年的重阳,漕帮首领顾十三站在通济号的甲板上,看着水手们将黑布包裹的米袋搬进底舱。这些来自岭南的黑米用桐油布裹了三层,袋口的火漆印着漕运司的朱红印记——上个月御史台查抄贪官时,从私库里搜出的黑米竟有五十石,比官仓的精米还贵重。
船过镇江时,岸上的药铺老板递来个药方,说要十斤黑米做药引。顾十三认得那方子,是治消渴症的,去年他在杭州见过个富商,喝了半年黑米粥,竟不用再靠蜜水续命。这米性子沉,他帮着搬米袋时说,像我们跑船的,得沉住气才能行远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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