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函谷关外的墨珠(1/2)

一、函谷关外的墨珠

秦昭襄王五十年的谷雨,函谷关下的农户蹲在石缝遍布的坡地上,指尖掐断枯黑的豆荚。这些油亮的豆粒滚落在陶盆里,像无数颗浸过墨汁的珠子,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泽,与远处关隘的青砖颜色浑然一体。他将饱满的豆粒塞进麻布口袋,袋底的汗渍晕开淡淡的黑痕,与豆粒的油光交融成一片深沉。

那年春天,关中遭遇蝗灾,粟田被啃得只剩残茎。农户看着陶釜里煮得发涨的黑豆,忽然想起游方医者的话——老子西出函谷时,曾在关外种下一种,煮汁饮之可祛湿毒。他往釜里掺了些醋,熬成酸香的豆汤分给水肿的妻子。那妇人肿得透亮的脚踝,竟在五日后消了些,夜里起夜的次数也多了,浑浊的尿液里带着淡淡的醋香,晨起时眼泡的浮肿,第一次能看清眼角的纹路。

秋收后,农户在屋后的贫瘠地播下了黑豆种。藤蔓顺着断墙攀爬,豆花在暮色里开得细碎,紫黑相间的花瓣落在墙角的积水里,竟让发臭的污水都清爽了些。白起将军的军队路过时,见这乌亮的豆子能在石缝里扎根,便用铜刀换了半袋种子带往军中。据说后来长平战场上,士兵们用黑豆与醋同煮,那些在泥沼里行军染上的湿毒,竟比敷草药好得更快,握矛的手掌不再发痒,眼目在硝烟里也看得更清。

陶瓮在屋檐下晾晒时,农户总爱往里面撒些粗盐。墨色的豆粒裹着雪白的盐粒,在干燥的风里渐渐收紧,像披了层霜的黑曜石。他看着豆粒在瓮里滚动的声响,忽然觉得这豆子像极了关隘的戍卒,外表沉郁却骨子里坚韧,把风沙的磨砺都藏进了沉甸甸的豆荚里。

二、长安药肆的醋豆

开元二十三年的伏天,长安城的西市药肆里飘着酸香与豆香的混合气息。坐堂的大夫正用戥子称醋泡黑豆,陶罐里的豆粒泛着油亮的黑,醋液在罐底晃出细碎的涟漪。穿绿袍的小吏捂着腰进来,说连日整理漕运账目,尿频得像漏了的壶,眼目也昏花得看不清账本上的小字。

用这醋泡黑豆,每日辰时服三十粒。大夫递过小陶罐,罐口的软木塞带着酸香。小吏认得这豆子——去年出使新罗时,济州岛的驿馆曾用招待,那浸在醋里的黑豆嚼起来酸脆,夜里起夜的次数竟少了,晨起看海面上的船帆,比往常清晰了许多。他捏起一粒放在舌尖,酸意刺得唾液直流,喉间的燥渴却消了,才想起大夫说的醋助黑豆利水明目的道理。

药肆的后院堆着半人高的黑豆袋。伙计们正用陶缸腌制醋豆,一层黑豆一层醋,缸口蒙着麻布在阴凉处静置。掌柜的看着这些墨色的豆粒,忽然想起年轻时在岭南见到的景象:俚人总在雨季用醋泡黑豆,说能去湿毒,那些常年在水田里劳作的农人,很少有关节肿痛的,眼目也比旱地的更清亮。他在账本的空白处写下:乌豆得醋而神显,如墨得水而韵生,燥湿相济,方能尽其用。

三、汴京食肆的黑豆粥

崇宁五年的重阳,汴京的州桥夜市上,食肆的掌柜正用粗瓷碗盛黑豆粥。墨色的豆粒混着糙米,在碗里泛着油光,桌案上的醋瓶敞着口,酸香与米香缠成一团。穿褐衣的脚夫放下扁担,喉结滚动着说:来碗黑豆粥,多加些醋。

掌柜的用木勺搅动粥锅,黑豆在沸水里翻滚如墨珠。脚夫捧着碗喝得急,烫得直咧嘴却舍不得放下,忽然觉得腰腹的坠胀感渐渐松快,那些在汴河岸边扛活染上的湿气,仿佛被这酸香的热粥逼了出来,眼目在灯笼的光晕里,看远处的虹桥也清晰了些。他抹着嘴问为何这黑豆不苦,掌柜的敲了敲醋瓶:性子烈的得用酸来收,就像这码头的力气活,得有歇脚的时候才撑得久,眼目也得养着,才看得清路。

食肆的灶台边,陶瓮里的醋泡黑豆正咕嘟作响。厨子们轮流翻动长勺,确保每粒豆子都浸足醋味。掌柜的特意留了些腌好的黑豆,说是要给对门字画铺的老先生送去。那老者近来总眼目昏花,研墨时总溅得宣纸一片狼藉,吃了三日醋泡黑豆后,竟能在灯下临摹《兰亭序》,笔尖的走势比往常稳了,滴在砚台里的墨汁,第一次没溅出墨星。

四、临安医馆的乌豆方

淳佑七年的梅雨,临安府的保和堂里飘着草药与醋豆的气息。坐堂的陈大夫正用竹筷夹起醋泡黑豆,放在脉案上的白纸上,墨色的豆粒衬着宣纸,像极了他刚写的药方上的墨点。候诊的妇人抱着孩子进来,那孩童浑身长满湿疹,抓得血痕累累,眼睛被分泌物糊得只剩条缝。

用黑豆煮水擦洗,再服醋泡黑豆,三日便见效。陈大夫提笔写下药方,狼毫划过纸页的声响里,混着窗外的雨声。妇人认得这豆子——去年钱塘江大潮后,许多人得了,医馆就是用黑豆醋液救治,那些浑身浮肿的灾民,泡过黑豆水后,尿量渐渐多了,眼目也清亮了,比喝苦涩的汤药舒坦得多。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