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刀光与棋路（2/2）

“去城东三十里官道旁的白桦林等候，”萧澜的目光仍落在棋盘上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，“会有人骑快马从那里经过。”

他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色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：“你们扮作劫道山匪，拦下他。卸了他的衣甲，夺了他的佩剑，牵走他的马。”

赵云静静听着，没有插话。萧澜从怀中取出个沉甸甸的钱袋，放在石桌上：“然后把这个给他。”

他抬头看向赵云，漆黑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，只有深不见底的算计：“告诉他，别回谯县老家，去陈留。那里有他故友卫兹，有鲍信的兵马，让他去那里散尽家财，招兵买马，竖起义旗，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董贼。”

赵云瞳孔骤缩——这一连串安排环环相扣，竟把曹操的后路铺得明明白白，甚至比曹操自己想得更透彻。这不是预判，是布局，是在天下这盘大棋上，落下一颗足以搅动风云的棋子。

“义兄此计……”赵云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。

萧澜站起身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去吧。记住，动静要快，手脚要干净，别让他看清你们的脸，更不要让他死了。”

赵云重重点头，转身融入夜色。庭院中只剩萧澜一人，他望着棋盘上那条被截断的白龙，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
官道上，马蹄声急促如雨点。曹操伏在马背上，肺部火辣辣地疼，身后的追兵虽被暂时甩开，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——天色已蒙蒙亮，只要逃出这片区域、钻进山林，便有一线生机。

突然，前方白桦林中人影闪动，十余条壮汉持着刀枪冲出，拦住去路。为首者身形高大，脸上蒙着黑布，只露出双寒星般的眼睛。

曹操心瞬间凉了半截——前有劫匪，后有追兵，天要亡我！

他没有废话，拔出腰间仅剩的佩剑，嘶吼着催马前冲。可眼前只晃过一道残影，手腕骤然一麻，佩剑脱手飞出；下一刻，一股巨力传来，他被硬生生从马背上拽下，重重摔在地上，冰冷的刀锋当即架在了脖子上。

一切都结束了。曹操闭上眼，等待死亡降临。

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，身上反而一轻——那身显眼的官袍被粗暴扒下，坐下的快马也被牵走。

“好汉，钱财尽管拿去，只求留我一命。”他声音沙哑地求饶。

蒙面首领没有理他，一个沉重的钱袋被扔在他脸上，力道不轻，砸得他脸颊生疼。

“滚，”黑布下传来沙哑的声音，“往东走，去陈留。那里有人在等你。”

曹操猛地睁眼，那群劫匪已牵着他的马、带着他的衣甲，消失在晨雾中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他愣在原地许久，才缓缓捡起地上的钱袋——入手极重，打开一看，满是黄澄澄的金子。

劫匪？哪有抢了衣甲兵器，反倒留下金子的劫匪？

去陈留……有人在等我……

一道电光劈开曹操脑中的混沌。他想起朝堂之上，那个站在角落、眼神平静如水的年轻人；想起那句“为自己寻一条活路”的忠告；想起那句“某自有应对之策”的自信。

原来，他早已算到了一切——刺杀会失败，自己会逃亡，甚至连逃亡的路线都算得一清二楚。这不是搭救，是在给他曹孟德指一条通天大道！

一股混杂着后怕、庆幸与无边震撼的战栗，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曹操猛地转身，朝着洛阳的方向深深一揖。

良久，他直起身，脸上的颓丧与绝望尽数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与果决。他握紧手中的钱袋，指骨几乎要被捏碎。

“萧兄此恩，孟德必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