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文心照简(1/2)
蔡府别院,是洛阳城里被遗忘的角落。这里的空气比长街干净几分,没有血腥气,只飘着竹简的清苦与旧墨的沉香。
蔡文姬跪坐在席上,素手纤纤,正小心翼翼展开一卷泛黄的《诗经》。面前堆着数个版本的抄本,每个字都凝着代代相传的心血。窗外阳光透过木格,洒下斑驳光影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,也照亮她微微蹙起的眉头。
“风雨凄凄,鸡鸣喈喈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夷。”她轻声念着,指尖停在“喈”字上——不对,这个抄本与记忆中的版本有细微偏差。再翻开另一卷更古朴的抄本,偏差依旧存在,像一滴浊墨落入清泉,不甚起眼,却染了源头。这让她心头莫名烦躁:这世道,不仅人心乱了,连千年前圣人的言语,都开始面目全非。
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,不轻不重,带着独特韵律。蔡文姬未抬头,这院里,只有一人会这样走路。萧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挡住部分光线,让她眼前的竹简暗了几分。他没立刻进来,只静静看着——看那个沉浸在故纸堆里的女子,仿佛她是这乱世中唯一值得守护的安宁风景。
“遇到了难处。”他开口,是陈述,非疑问。
蔡文姬抬头,清亮眸子里带着困惑与求证:“萧公子,你看这句。数个版本字形各异,音韵也似不对,传抄至今,恐怕已失本意。”
萧澜走近,跪坐在她对面,没直接看那个字,目光落在她因苦思而显疲惫的眼睛上:“一个字错了,或许是笔误;一句话不对,或许是抄录者疏忽。但若是整篇意境都偏离,那便要去源头找答案。”
平静的话语像钥匙,打开蔡文姬脑中紧锁的门:“源头?”
“不错。”萧澜蘸了蘸清水,在案几上画了简单脉络,“文字会变,口音会变,但作诗之人的心境不会变。与其纠结一个字的对错,不如想: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清晨,女子见思念的君子归来,会用怎样的声音呼唤、表达喜悦?那声音是尖锐还是温和,是急切还是悠长?”
蔡文姬呼吸微滞。她所学的是考据、训诂,是冰冷的文字与规则,而萧澜教她的是共情——穿越千年,触摸那颗依旧温热的诗人之心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她眼中重新燃起光亮,是找到方向的璀璨,“不仅要比对字形,更要推敲古音、还原语境,还要找不同地域的抄本相互印证,剔除后人因方言造成的谬误。”
萧澜嘴角勾起笑意,不再说话,只静静看着她重新铺开空白竹简,笔尖落下,字迹清隽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与自信。整个下午,书房里只剩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,以及两人偶尔交汇的默契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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