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控制与坦白(1/2)
以太村藏在群山最深处,村口的老槐树比亮甲村那棵还要粗壮,枝叶遮天蔽日。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,青石板路湿漉漉的,空气里飘着柴火和草药混合的气息。
马青山抱着依旧昏迷的马灵灵,马阔海提着简单的行李,三人在村里打听了一圈,最后在村尾一处偏僻的院落前停下。
院子很普通,灰瓦白墙,木门虚掩。门楣上挂着一块原木牌匾,没有题字,只刻着一枚阴阳太极的图案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马青山深吸一口气,抬手叩门。
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门被拉开一条缝。开门的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,穿着藏青色的粗布长衫,头发随意束在脑后,面容清癯,眼神却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。
“路法将军的朋友?”马青山问。
男人点点头,侧身让开:“进来吧。”
院子里很简朴,左边是药圃,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草药;右边是石桌石凳,桌上摆着一套粗陶茶具。正屋门开着,能看到里面简单的陈设——一张木床,一个书架,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。
男人示意马青山把马灵灵放在床上,然后俯身检查。他的手指很轻,搭在马灵灵手腕上,闭着眼,像是感受着什么。
马阔海在一旁紧张地看着,忍不住问:“先生,我妹妹她……”
“别急。”男人睁开眼,目光平静,“病毒已经深度嵌合,但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。”
“能治吗?”马青山声音干涩。
“能。”男人起身,走到窗边的水盆前洗手,“但不是用药治。”
“那用什么?”
“用她自己。”
马青山和马阔海对视一眼,都没听懂。
男人擦干手,坐回床边,看着昏迷的马灵灵,缓缓开口:“丧暴病毒以负面情绪为食粮。怨恨,愤怒,恐惧,绝望……这些情绪越强烈,病毒就越活跃,宿主就越容易被控制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但如果,宿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呢?如果那些负面情绪无法滋长,甚至渐渐消散呢?”
马阔海眨了眨眼:“这不就是……忍吗?”
“忍?”男人笑了,笑容很淡,“忍不是憋着。憋着只会让情绪在体内堆积,总有一天会爆发。控制,才是关键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梅树。
“控制,是一种习惯。当你习惯了用平静的心去看待一切,愤怒来了,你能看见它,然后让它流走;恐惧来了,你能看见它,然后让它消散。你不被情绪控制,而是控制情绪。”
马青山若有所思:“所以……只要灵灵能控制情绪,病毒就会因为缺乏‘营养’而……”
“死亡?不。”男人摇头,“病毒不会死亡,但会‘沉睡’。当它找不到可以吞噬的负面情绪,就会进入休眠状态。就像种子没有水和阳光,不会发芽。”
他走回床边,看着马灵灵苍白的脸。
“我会教她如何控制。但这个过程,只能靠她自己。”
马灵灵醒来时,已经是第二天中午。
她睁开眼,看到的是陌生的木梁屋顶。记忆慢慢回笼——废弃广场,妮娜的狞笑,血龈欧克瑟的刀,还有体内那股冲垮理智的冰冷力量……
“灵灵!你醒了!”马阔海惊喜的声音传来。
马灵灵转过头,看见大哥和二哥都守在床边,眼眶一下子红了:“哥……我是不是……又……”
“别怕。”马青山握住她的手,声音温和,“我们已经找到能帮你的人了。”
他简单说了路法的安排,以及这位隐士先生的说法。
马灵灵听完,沉默了很久,才轻声问:“我真的……能控制住吗?”
“能。”回答她的是从门外走进来的隐士。他手里端着一碗药汤,递给她,“先把药喝了,稳定心神。下午开始,我教你方法。”
药很苦,但喝下去后,一股温润的暖意从小腹散开,马灵灵感觉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。
下午,隐士带她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他说,“感受你的呼吸。”
马灵灵照做。
“现在,感受你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。不要抗拒它,不要害怕它。就像看着一条河,你站在岸边,看着水流过。”
起初很难。那股力量太具侵略性,一感知到它的存在,马灵灵就本能地想要压制。但每次压制,都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噬。
“放松。”隐士的声音很平和,像山风,“你不是在和它战斗。你只是在观察它。”
马灵灵咬着牙,一点点放松紧绷的肌肉和神经。
她“看到”了。
那是一片幽紫色的“海洋”,在她意识深处翻腾。海洋里充斥着各种破碎的情绪——小时候目睹哥哥被感染的恐惧,对父亲所作所为的失望,对自己可能伤害他人的愧疚,还有对端木燕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、害怕失去的惶恐……
这些情绪,都是病毒的食粮。
“现在,试着把这些情绪,一样一样地‘拿’出来。”隐士引导着,“不是丢掉,是看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,然后……放下。”
马灵灵尝试着。
她先“拿起”那份恐惧。她看见六岁的自己,躲在实验室门外,看着哥哥痛苦地蜷缩在地上,皮肤变成可怕的紫色。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,像冰锥一样刺穿了这些年。
“它已经过去了。”她对自己说,“哥哥现在好了,我也长大了。我不需要再害怕了。”
奇妙的是,当她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,那份恐惧的“重量”减轻了。它还在,但不再那么尖锐,那么具有压迫感。
幽紫海洋里,属于恐惧的那部分,颜色淡了一些。
马灵灵精神一振,继续尝试。
失望,愧疚,惶恐……她一件件地梳理,一件件地“看清”然后“放下”。每放下一样,幽紫海洋的翻腾就减弱一分,那种冰冷粘腻的侵蚀感就消退一点。
但这过程极其消耗心神。不过一个小时,马灵灵已经大汗淋漓,脸色苍白。
“今天先到这里。”隐士递给她一杯温水,“控制不是一蹴而就的。你需要时间,让这种‘观察’和‘放下’变成习惯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,马灵灵每天都在重复这个过程。
早晨喝药稳定心神,上午在隐士指导下冥想,学习如何更敏锐地感知情绪变化;下午则继续深入意识,梳理那些喂养病毒的负面情绪。
马阔海一开始还担心妹妹太辛苦,但马青山拦住了他。
“这是灵灵自己的战斗。”马青山看着院子里闭目静坐的妹妹,眼神复杂,“我们能做的,只有相信她。”
第三天傍晚,马灵灵从冥想中醒来时,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哥,我感觉到了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,“它‘饿’了。”
“饿?”马阔海没明白。
“病毒……需要负面情绪当营养。但我这几天,一直很平静。”马灵灵伸出手,掌心向上,意念微动。
一丝微弱的幽紫光芒浮现,但只闪烁了一下,就迅速黯淡、消散,像是燃尽的火星。
“看,它没力气了。”马灵灵笑着说,眼眶却红了,“我真的……能控制住了。”
马青山用力抱了抱妹妹,喉头哽咽: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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