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指甲(2/2)

越廷和崇小鹏都清楚,现在的医院同样混乱不堪,甚至可能更不安全。

他们将她带到了崇家。崇小鹏的父母与陈家私交甚笃,虽然此刻形势微妙,但他们看到谢知衡的惨状,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将她安置在家中最隐蔽安静的客房,并动用了人脉关系,以最快的速度,秘密请来了一位信得过的、有着丰富战地外科经验的老医生。

当老医生剪开这个年轻姑娘肩头被血浸透、粘连在伤口上的衣物,看到那两根贯穿了她左肩的钉子时,饶是见多识广,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崇小鹏的母亲冯夫人更是当场捂住嘴,泪水夺眶而出,几乎站立不稳。

医生对谢知衡进行了紧急处理。消毒、小心翼翼地取出钉子、清创、缝合、包扎……整个过程,即使是在昏迷中,谢知衡的身体也因为剧痛而不时地抽搐。

谢知衡在昏迷中持续发着高烧。

左肩的伤口尽管得到了处理,但由于钉子带有锈迹,且创伤太深,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严重的感染。

炎症来势汹汹,反复的高烧消耗着她本就濒临极限的体力。

她多年坚持锻炼、在陈铮督促下打下的良好体质基础,在这接连的打击和残酷的刑罚下,被彻底摧毁。

她时而陷入深度昏迷,时而会因为剧痛或噩梦而短暂地惊醒,眼神涣散,呓语不清,很快又力竭昏睡过去。

越廷和崇小鹏轮流守在她的床边,看着她在病痛中煎熬,却无能为力。

崇家父母则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,寻找有效的抗生素和补品,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。

高烧如同一条黏腻炽热的毒蛇,缠绕着谢知衡,将她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。意识在沸腾的岩浆与刺骨的冰窟间反复颠簸,破碎的梦境光怪陆离。

疼痛无处不在,从十指烧灼到肩胛,深入骨髓,连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甜。

意识模糊中,谢知衡感觉到有冰凉湿润的东西擦拭过她的额头和脖颈,有苦涩的液体被小心地渡入口中,有压抑的、带着焦灼的叹息在耳边响起。

“体温还在升……必须降下来……”

“药效还没完全发挥,再物理降温一次……”

“知衡,坚持住……听得见吗?一定要坚持住……”

那是越廷沉稳而隐含痛楚的声音,时而遥远,时而贴近。

“小不点儿!你可得挺住啊!你还没看我拍的电影呢!说好要当你御用科学顾问的,你不能说话不算话!”这是崇小鹏,声音嘶哑,带着哭腔,试图唤醒她。

还有一双温柔而略显粗糙的手,不停地为她更换额上的冷毛巾,擦拭手心的汗,动作轻柔而坚定,带着一种母性的怜惜与坚韧。那是冯夫人。

这场与死神的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
第四天凌晨,窗外透进熹微的晨光,谢知衡的高烧终于奇迹般地退了下去。体温虽然仍比正常偏高,但已不再是那种危及生命的滚烫。

她沉沉地睡去,不再是那种痛苦的、挣扎的昏迷,而是带着疲惫的、相对平稳的睡眠。

守候在床边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,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但担忧并未减少。

谢知衡再次清醒过来时,是一个午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