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低烧(2/2)
十指的伤是最麻烦的,甲床被彻底破坏,感染风险极高,每次换药都需要将旧的药膏和渗出物清理干净,再重新上药包扎。
这个过程痛苦不堪,即使医生动作再轻柔,也足以让谢知衡疼得浑身冷汗淋漓,但她始终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
左肩的贯穿伤同样不容乐观。虽然钉子取出得还算及时,但伤口深,内部组织挫伤严重,炎症反复,愈合得很慢,稍微一动就会牵扯到,带来钻心的疼痛。
高烧虽然退了,但低烧断断续续,消耗着她本已脆弱不堪的体力。
冯夫人变着法子给她炖各种滋补的汤水,鸡粥、鱼汤、红枣桂圆羹,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她。谢知衡很配合,无论有没有胃口,都会强迫自己吃下去。她知道自己需要能量来恢复,不能倒下。
越廷几乎放下了所有能放下的事务,日夜守在她身边。
现在他话不多,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陪着她,在她换药时紧紧握住她未受伤的右臂给她力量,在她夜里因噩梦惊醒时,及时点亮床头灯,用沉稳的声音告诉她“是梦,别怕”。他会给她读一些无关时局的闲书,或是讲述一些外面发生的、相对轻松的消息。他的存在,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,提供着坚实的依靠。
崇小鹏则是另一个极端。他每天都会跑来,咋咋呼呼地带来各种“新闻”——有时是他偷偷拍到的、记录混乱街头的胶片(他不敢拿去冲洗,只是口述);有时是他编造的、荒诞不经的新剧本,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念给她听,试图逗她笑;有时只是絮絮叨叨地抱怨他父母又开始见缝插针地催婚,抱怨北影厂现在的混乱状况。
他知道谢知衡可能根本没听进去多少,但他就是要用这种吵闹的方式,驱散房间里的死寂,让她感觉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。
“小不点儿,你看我这新发型怎么样?是不是很有落难艺术家的气质?”他顶着一个自己胡乱剪的、参差不齐的脑袋,凑到谢知衡床边。
谢知衡的目光在他头上停留了一瞬。
崇小鹏敏锐地捕捉到了,他立刻像中了头奖一样,跳起来对门外的越廷喊道:
“越廷哥!她刚才好像有表情了!她肯定在心里嘲笑我!”
越廷走进来,看着崇小鹏那滑稽的样子,又看看床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谢知衡,眼底却微微柔和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