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7章 兄妹(1/2)

夏日的芒卡坝,被一层湿漉漉的、饱含植物蒸腾气息的热浪笼罩着。蝉鸣撕心裂肺,从茂密的林间、寨子周围的凤尾竹丛中一波接一波地涌出。

谢知衡走在寨子里新近拓宽、垫了碎石的村路上。

这条路,是她上任村主任后,带领社员们利用冬闲,一锄一镐、一筐一石修起来的。

虽然仍比不得城里的柏油马路,但至少雨天不再泥泞难行,牛车和偶尔进来的拖拉机碾过,也不会留下深深的车辙。

路两旁,苦刺花和一串红正开得热闹,泼辣辣的红色与沉静的绿色点缀着村舍。

近两年的光阴,仿佛都沉淀在了脚下这条坚实的路上,沉淀在了寨子里日渐丰盈的粮仓里。

豆科轮作已从最初的二十亩试点,推广到了全生产队近半的旱地,土地肉眼可见地变得肥黑松软;杂交选育的本地稻种“芒卡一号”已进入第三代,抗倒伏性和产量都有了显着提升;由她亲手组建并指导的畜牧防疫小组,使得寨子里猪崽、鸡鸭的成活率常年保持在九成以上;更不用说那条蜿蜒出山、连接着公社与外面世界的碎石路,它像一根粗壮的血管,正缓慢而坚定地为芒卡坝输送着新鲜的养分与活力。

芒卡坝原来的妇女主任因为年纪大了,精力不济而退休,春梅嫂名正言顺接替了这个重要职务。她嗓门洪亮,办事愈发沉稳周到,成了谢知衡在妇女工作和基层调解方面最得力的臂膀。

这天下午,谢知衡处理完一起野象群夜间下山、踩踏了寨子边缘几块玉米地的纠纷——这类人与野生动物的冲突,在生态良好的边境地区并不罕见,处理起来却需要极大的耐心,既要安抚受损的村民,又不能简单粗暴地驱赶或伤害那些庞然大物。

等她与公社派来的林业员、受损失的几户社员共同商定好补偿方案和后续的防护措施——主要是加设带刺的植物篱笆和夜间敲锣驱赶,已是日头偏西。

她想起还有件事要找春梅嫂商量,是关于组织寨子里妇女学习更规范的妇幼卫生知识,便径直往春梅嫂家走去。

春梅嫂家和谢知衡的住处很近,都在寨子东头,一处相对开阔的坡地上。她家新翻修的竹楼比从前宽敞了不少,院子里晾晒着草药和玉米,几只鸡在篱笆边悠闲地刨食。

谢知衡推开半掩的竹篱门,唤了一声:“春梅嫂在家吗?”

竹楼里应声探出个脑袋,是春梅嫂的儿子小岩。

十七岁的少年,身形抽条得像初夏的竹笋,已然有了成年男子的轮廓。天气炎热,他正裸着上身,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粗布做的短裤。汗珠顺着他紧实、呈小麦色的胸膛和腹肌滑落,勾勒出青春躯体特有的、饱含生命力的线条。
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肩至锁骨的位置,纹着一只造型古朴、线条遒劲的赤红色鸾鸟。那鸾鸟昂首展翅,尾羽盘旋而下,带着某种原始的美感。

这是去年冬天,他和几个要好的苗族朋友,按照他们的成人礼习俗,一起去找寨子里的老纹师用植物染料刺上去的。

当时还惹得春梅嫂好一阵数落,说他瞎胡闹,他却浑不在意,反而颇为得意。

见到谢知衡,小岩眼睛一亮,呲着一口白牙笑了起来,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张扬:“谢同志,你找我阿妈?她去公社开会了,还没回来。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手里也没停,正用小巧的工具仔细修理着摊在膝盖上的一副银饰。那是他妹妹阿木的项圈,上面精巧的蝴蝶缠枝花纹有一处断裂了。

“嗯,有点事。但也不急。”谢知衡的目光在他肩头的刺青上停留了一瞬,那鲜艳的红色在麦色的皮肤上异常醒目。

小岩察觉到她的目光,颇为自得地挺了挺胸膛,拍了拍那纹身的位置,问道:“谢同志,你看我这盘瓢纹得怎么样?够不够神气?”他眼神亮晶晶的,带着寻求认可的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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