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 狗皮帽子(1/2)

一九七二年深秋的黑龙江,已然是一派凛冬将至的景象。无边无际的黑土地被收割后的庄稼茬子覆盖,像一片巨大而凌乱的棋盘。枯黄的草茎在萧瑟的寒风中瑟瑟发抖,天空是一种沉郁的、铅灰色的广漠,偶尔有候鸟凄厉的鸣叫着飞过,更添几分苍凉。

吉普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,卷起漫天黄尘,车窗外的世界,辽阔而粗犷。

谢知衡坐在车内,身上裹着陈铮给她带上的军大衣,领口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,带来些许痒意。

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、几乎一成不变的旷野,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此行的目的上——寻找赵永峰,拿到梅老师那封迟到了太久的信。

自从在沈阳的医院门外偶遇赵永峰,得知梅老师竟在临终前还留有信件给她,谢知衡心里便一直牵挂这件事。

她觉得,那封信,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也像深埋在地底的、可能蕴藏着珍宝也可能封存着剧毒的潘多拉魔盒。

她渴望知道恩师最后想对她说些什么,是嘱托,是期许,还是……未能宣之于口的失望?

同时,她又恐惧着。

恐惧信件的内容会再次撕裂她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,恐惧那字里行间会印证她深埋心底的自责——如果当初她再坚决一些,洞察再深刻一些,行动再迅速一些,是否就能改变那令人心碎的结局?

这种渴望与恐惧交织的情绪,在她心中反复灼烧。她等了两个多月,等到赵永峰送来的伤员早已转危为安,换了另一个人来照顾,赵永峰那边却杳无音信。

她按照他留下的建设兵团地址写过信,也尝试拨打过他提到的那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连部电话,结果要么是石沉大海,要么就是被含混地告知“不清楚”、“人可能出任务了”。

这种不确定性和等待的焦灼,几乎要让她感到窒息。

正巧,陈铮因公务需要前往黑龙江,视察驻扎在此的一个新编重装旅,并进行一系列的战备协调。行程预计有七八天。

谢知衡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心,她要跟他一起去。

“我想去一趟北大荒,”晚上,她靠在床头,对正在灯下翻阅文件的陈铮说,声音尽量放得平稳,“去找我师弟赵永峰,拿一件东西。”

陈铮从文件上抬起头,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。

橘黄色的台灯光线柔和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,他的眼神深邃,带着了然。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如此急切,也没有质疑她为何一定要前往那个地方。他只是点了点头。

“好。”他应道,合上手中的文件,“我安排人陪你一起去。”

“不用太多人,”谢知衡补充道,她知道他的身份敏感,排场太大反而引人注目,“我自己去找他就行,不想兴师动众。”

陈铮走到床边,坐下,伸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掌心,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,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,磨蹭着她细腻的皮肤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低声说,“给你带两个人,不多,一个司机,一个勤务兵,都机灵,也可靠。主要是那边地广人稀,情况可能比你想的复杂,有人跟着,我放心些。”

他顿了顿,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关节,“找到人,拿到东西就回来,注意安全。”

谢知衡看着他眼底映着的自己的小小倒影,点了点头。

“好。”她轻声应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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