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5章 年12月12日(1/2)
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见林晓的那天,是高二开学的九月,天还带着夏末的尾巴,热得人心里发慌。教室后门的风扇吱呀转着,扬起满屋子的粉笔灰,我抱着一摞刚领的课本,挤在喧闹的人群里找座位,脚下不知被谁绊了一下,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。正蹲在地上狼狈地捡,一只白生生的手伸到我面前,指尖捏着一本《数学必修二》,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,透着淡淡的粉色。“你的书,”女孩的声音软软的,像刚剥壳的荔枝,“这里还有一本,别漏了。”我抬头,看见她站在我对面,穿着学校统一的蓝白校服,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,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。她的眼睛很亮,像盛着夏夜的星星,笑起来的时候,嘴角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,把旁边的阳光都衬得温柔了几分。“谢、谢谢。”我一时间有些结巴,手忙脚乱地接过书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,凉丝丝的,像触到了一块冰,我赶紧缩回手,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。她没在意,只是蹲下来帮我一起捡,嘴里还念叨着:“慢点捡,别把书皮弄皱了,我们班主任可严了,书皮破了要罚抄课文的。”
后来我才知道,她叫林晓,就坐在我斜前方,是个数学不太好但语文特别棒的女生。那时候的我,成绩中等,性格有些内向,不爱说话,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趴在桌子上做题,或者望着窗外发呆。而林晓不一样,她很开朗,身边总围着一群朋友,下课的时候会和她们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明星,或者分享零食,偶尔还会因为一道数学题皱着眉头,托着下巴冥思苦想,那认真的样子,让我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真正熟起来,是因为一次数学测验。我的数学不算差,那次考了全班第三,而林晓坐在我后面,考完试后,她抱着卷子追了我一路,跑到教室后门拦住我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:“阿哲,你数学也太厉害了吧!这道函数题我想了半天都不会,你能不能教教我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崇拜,让我有些不好意思,挠了挠头说:“其实也不难,我给你讲讲思路吧。”那天下午,我们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我拿着她的卷子,一步步给她讲题,她听得很认真,时不时会打断我,提出一些幼稚却可爱的问题,比如“为什么这个x要大于0啊”“这个公式是怎么来的”。我耐心地解答,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,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。讲完题的时候,天已经快黑了,她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,塞到我手里:“谢谢你呀,阿哲,这颗糖给你,可甜了。”我剥开糖纸,把糖放进嘴里,橘子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,一直甜到了心里。
从那以后,我们就成了朋友。她经常会拿着数学题来问我,有时候是在课间,有时候是在晚自习,我也总是很乐意教她。她的语文很好,作文经常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里朗读,每次读到她的作文,我都会听得特别认真,听她笔下的春天,听她眼里的星空,听她对生活的小小感悟。有时候,她也会把写好的作文草稿拿给我看,让我提意见,我看着她娟秀的字迹,心里暖暖的,总觉得能被她信任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
我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,她不喜欢吃香菜,每次打饭都会让阿姨“多放辣少放菜”,而我总是把碗里的肉夹给她,她会笑着说“阿哲你真好”,然后毫不客气地把肉吃掉。我们会一起去图书馆自习,她坐在我对面,安安静静地看书,阳光照在她的脸上,勾勒出柔和的轮廓,我有时候会走神,偷偷看她,看她长长的睫毛,看她微微抿起的嘴唇,直到她察觉到我的目光,抬起头对我笑,我才会慌忙低下头,假装看书,脸颊却烫得不行。
高二下学期,学校组织运动会,我报了1000米长跑。比赛那天,操场上人山人海,我站在起跑线上,心里有些紧张,手心都出汗了。这时候,林晓突然从人群里跑出来,塞给我一瓶矿泉水,还递给我一条红色的丝带:“阿哲,加油!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幸运丝带,绑在手腕上,肯定能拿第一!”我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,额头上还沾着汗珠,心里一阵感动,接过丝带,笨拙地绑在手腕上。“谢谢你,林晓。”“跟我客气什么呀,好好跑,我在终点等你!”她笑着对我挥手,然后跑到终点线旁边,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。
比赛开始后,我奋力向前跑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同学们的呐喊声。跑到一半的时候,我体力不支,脚步渐渐慢了下来,心里有些想放弃。就在这时,我听到了林晓的声音,她站在跑道边,使劲地喊着:“阿哲,加油!阿哲,你可以的!”她的声音穿透人群,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,我抬头望去,看见她踮着脚尖,挥舞着手臂,脸上满是焦急和期待。那一刻,我仿佛又充满了力量,咬紧牙关,加快了脚步,一步步向终点冲去。最后,我得了第三名,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,我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地上。林晓赶紧跑过来,蹲在我身边,掏出纸巾给我擦汗,又把矿泉水拧开递给我:“阿哲,你太棒了!第三名已经很厉害了!”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,喝了一口水,心里甜甜的,手腕上的红色丝带,在阳光下格外耀眼。
高三的时候,学习压力越来越大,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和背不完的知识点。我们很少再像以前那样一起去食堂吃饭,一起去图书馆自习,更多的时候,是在课间匆匆打个招呼,然后又各自投入到学习中。但即使再忙,林晓每天都会给我带一瓶热牛奶,放在我的桌洞里,有时候还会附上一张小纸条,上面写着“阿哲,加油,你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”“别太累了,注意休息”。那些小小的纸条,我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,夹在课本里,每次累到想放弃的时候,就拿出来看看,心里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。
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,直到高考结束,然后一起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。我甚至偷偷查过她想去的大学,也默默把那所大学当成了自己的目标。可命运总是不遂人愿,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,我考得不太理想,没能考上她想去的城市,而林晓,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方一所名牌大学。
填报志愿的那天,我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填报了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学。我没有告诉林晓我的决定,直到志愿填报结束,她才打电话来问我:“阿哲,你报了哪所大学?是不是和我报了同一个城市?”电话里,她的声音带着期待,而我却只能硬着头皮说:“我……我报了本地的大学,可能……不能和你一起去南方了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然后传来她轻轻的声音:“哦,这样啊……那也没关系,我们以后可以常联系。”我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难受得不行。“林晓,对不起。”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呀,”她笑了笑,声音却有些哽咽,“阿哲,你在本地要好好照顾自己,好好学习,我们以后有空再见面。”
开学后,我们开始了异地恋般的生活,虽然不是情侣,但却比情侣还要牵挂对方。我们每天都会发消息,打视频电话,她会跟我讲她在大学里的趣事,比如宿舍楼下的猫总偷她的零食,比如她参加的社团活动有多有意思,比如她遇到的老师有多幽默。我会跟她讲我在大学里的生活,比如军训有多累,比如专业课有多难,比如宿舍里的兄弟有多搞笑。每次视频通话,我们都能聊很久,直到手机没电,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。
有一次,她跟我说她生病了,发着高烧,在宿舍里没人照顾,语气里带着委屈。我听了之后,心里急得不行,立刻买了当天最晚的火车票,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,赶到了她的城市。当我出现在她宿舍楼下的时候,她正裹着外套,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等我,看到我的时候,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,跑过来抱住我,哭着说:“阿哲,你怎么来了?”我拍着她的背,心疼地说:“傻丫头,你生病了,我能不来吗?”那天,我带她去了医院,陪着她打针、吃药,晚上在她宿舍楼下的网吧里待了一夜。第二天早上,我给她买了早餐,看着她吃完,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程的火车。临走的时候,她塞给我一个保温杯,里面装着她亲手煮的红糖姜茶:“阿哲,路上喝,别着凉了。”我握着温热的保温杯,心里暖暖的,觉得再累也值得。
就这样,我们在异地的时光里互相陪伴着,度过了大学四年。这四年里,有过开心,有过难过,有过争吵,有过冷战,但我们始终没有忘记对方,始终把彼此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。我以为,等我们毕业之后,就可以结束异地,就可以走到一起。可我没想到,现实再一次给了我沉重的打击。
毕业前夕,我跟她表白了,我在电话里跟她说:“林晓,我喜欢你很久了,从高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。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本事,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,但我会努力,我会拼命工作,我会让你幸福的。你能不能……做我的女朋友?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然后传来她轻轻的声音:“阿哲,对不起,我……我不能答应你。”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,像被泼了一盆冷水,从头凉到脚。“为什么?”我声音颤抖着问,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?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?”“不是你做得不好,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阿哲,我喜欢你,我真的很喜欢你,可是……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,他们希望我留在南方,找一个条件好的人结婚。而且,我们异地这么久,我真的很累,我怕我们以后会因为距离、因为现实的问题,互相伤害。”
那天,我们在电话里聊了很久,最后,还是以分手告终。挂掉电话的那一刻,我再也忍不住,蹲在地上哭了起来。四年的陪伴,四年的牵挂,就这样化为泡影,心里的痛苦,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
毕业后,我回到了家乡的城市,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,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。我删掉了林晓的联系方式,试图忘记她,可我发现,越是想忘记,就越是记得清楚。我会经常想起我们高中时一起在操场边看台上讲题的场景,想起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的场景,想起我们视频通话时的欢声笑语,想起我去她的城市看她时,她抱着我哭的样子。这些回忆,像一根根针,时不时地刺痛着我的心。
有时候,我会一个人去我们高中时的学校,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,看着熟悉的跑道,看着熟悉的教学楼,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的我们,在阳光下笑着、闹着。有时候,我会去我们一起去过的图书馆,坐在我们当年坐过的位置上,拿起一本她喜欢看的书,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。有时候,我会去我们一起去过的食堂,点一份她喜欢吃的菜,却发现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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