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六章 衔冤屈誓以秦镜悬,怀鬼祟戾于命关锁(2/2)

洛御女惊得从座上站起:“果真?”

汪横喘匀了气,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,连连点头道:“千真万确,奴才再三打听了。主儿,这是好事啊,省得咱们动手了。”

洛御女亦是大为高兴,眉梢高高地飞扬起来。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古嬷嬷,她目中一沉,发令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
古嬷嬷低眉顺眼地应了是,旋即打起帘子走出了室中。

汪横喜滋滋地上前扶她坐下,谄笑道:“主儿,这下咱们可安心了。任凭他包公在世还是寇准明辨,都赖不到咱们头上。”

洛御女不置可否。静了片刻,忽而问道:“汪弘振知道此事么?”

汪横忙不迭举手作保:“奴才对天发誓,叔叔绝对不知道此事。若因此在贵妃那儿走了风声,奴才便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。主儿,奴才可惜命着哪。”

洛御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:“天大地大也没有你的一条小命大,这倒是真心话。”

汪横讪讪一笑,又听道:“三皇子现下如何了?”

汪横回道:“宫里最好的太医都派去弘章殿了,皇上和昭容娘娘又派人一日三回地过问着,只是瞧着伺候的人愁眉苦脸那样,怕是不大好呢。”

洛御女抚着胸口,勉力正色道:“算了算了,熬不熬得过都是命。个人有个人的造化,也不是我有能耐左右的。”

汪横也连连附和:“主儿说的是,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咱们能管好自个儿就成了,哪还有心思顾上旁人呢。”

这厢洛御女是因心里有鬼而惶惶难安,那边意贵妃却是实打实气着了。自她做贵妃以来,还从未被皇帝如此申饬过,失了颜面不说,还折了一个固权保位的皇子,忍着满腹冤愤回宫后,她便大动了肝火:“宫里的奴才越发没规矩了!连一个襁褓婴儿都照顾不好,合该一一发去宫正司杖责!”

云夏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:“娘娘且消消气,为了那群卑贱之人动怒,不值当的。如今这事闹成这样,三皇子若能挺过还好说,若挺不过,皇上和玥昭容头一个就饶不了他们。”

意贵妃一双被螺子黛描得精细的远山眉深深蹙起:“皇宫里但凡发觉有得了疫病的,早早便拖出去烧了,从不会羁留半刻。更何况三皇子平日金尊玉贵地养着,除了贴身伺候的,旁人连一寸也挨近不得。本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,他到底是怎么被传了病的?”

云夏也是苦苦思索,她缓缓开口,斟酌着道:“娘娘,奴婢听闻这天花虽烈,落到各人的身上情状却也是不同的。有人晨起才出了痘,晌午便一口气喘不上来去了;而有那身康体健的,在鬼门关挣扎了数日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呢。说不准有的宫人病发得不显,再有那刻意相瞒的,一时未叫人察觉也未可知呢。”

意贵妃冷笑不已:“果真有那不怕死的,这种抄家灭族之罪也敢往头上顶。给本宫查,每一寸每一隅都不放过,本宫就不信揪不出罪魁祸首。”

云夏一面应下,一面又问:“娘娘,若向皇上摆明了这事与咱们无关,那三皇子……”

意贵妃眉间阴翳未散,神色郁郁:“三皇子是本宫养着的,如今病成这样,意外也好,暗害也罢,无论如何都与本宫脱不了干系。本宫既享了抚养皇子带来的尊荣与体面,自然也要承担照顾不力所带来的后果。荣辱与共,便是这般了。如今不过是亡羊补牢,再怎么补救,皇上对本宫的不满总是免不了的。”

云夏不由叹惋:“谁承想好好地会闹到这等地步,也是天意弄人。到了还是白白筹谋一场,奴婢真替娘娘惋惜。”

意贵妃拨着指上的鎏金护甲,眼底晦暗不明:“是本宫没福,生不出儿子,也养不住儿子,许是命里子嗣缘浅吧。”

云夏心里有些酸涩,心疼地安慰她:“娘娘,您才二十七岁,春秋鼎盛,必定还会有孩子的。”

意贵妃凄然一笑:“本宫费心费力地求了那么多年,早已没那个奢望了。本宫早该料到的,她利用本宫,却也防着本宫,在她手底下做小伏低那么多年,恐怕早便被她下了狠招,绝了一生的指望了。”她的眼角微有泪光,却很快被她收回,旋即化作一道寒芒,“哼,说来本宫真是要谢谢她,羸羊触藩,进退惟刀,才能铤而走险,投死为生。本宫当她的马前卒为她冲锋陷阵了那么多年,她不是喜欢隐于帘幄之中观虎兕相搏吗,那便让她永远现不了身好了。”

这几日宫里不得安宁,宋湘宁更是日夜心急如焚,寝食难安,恨不能以身替了孩子才好。瑾妃和晋贵人担心她积忧成疾,因而为三皇子祈福之余也一同往宜华宫来探望她。

入殿时,并未见宋湘宁的身影,有宫女迎上来道:“瑾妃娘娘,晋贵人,昭容娘娘现于后殿东暖阁对佛龛诵经祝祷,为三皇子祈福。奴婢去通传一声。”

瑾妃闻言便道:“不必了,我们过去看看她。”说罢,二人往后殿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