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0章 他的坎(1/2)
香港,酒店套房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,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投出明亮的光斑,余夏就坐在光斑边缘的阴影里。
笔记本电脑开着,屏幕上并列着璧途的远程协作界面,以及一个不断刷新着燕城疫情新闻的网页。但他的视线焦点,大多时候落在旁边那部屏幕常亮的手机上。
他告诉父亲不去酒店餐厅、取消所有不必要的接触,理由是“避免在赴美前节外生枝”。
余志超对此表示满意,认为儿子终于懂得谨慎。只有余夏自己知道,他是害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来自医院或江静知本人的电话或信息。哪怕只是最轻微的振动,都会让他瞬间绷紧神经。
礼仪老师的课程准时开始。余夏穿戴整齐地坐在他面前,脊背挺直,表情专注,甚至能在恰当的节点提问或回应。
如果老师细心观察,会发现这位年轻学生虽然礼仪无可挑剔,眼下却有掩不住的青黑,且每隔几分钟,目光就会极快地扫向桌面上——那里,他的手机屏幕永远亮着,停留在与江静知的聊天界面。
“余先生,请注意这个细节,与学术导师共进晚餐时,餐具的摆放顺序……”礼仪老师正在讲解。
“抱歉,”余夏突然打断,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商量的歉意,“我可能需要接一个紧急电话。请稍等一分钟。”他没等老师回应,已迅速抓起手机,确认并非医院来电后,才微微松口气,“可以继续了,老师。”
这样的中断,在每节课会发生两三次。礼仪老师修养良好,未露不悦,但课程节奏难免被打乱。余志超后来从老师委婉的反馈中得知此事,眉头紧锁。
夜晚更难熬。香港的夜景繁灯璀璨,余夏却拉紧了窗帘。房间陷入黑暗,只有手机屏幕幽微的光映着他没有睡意的脸。
他将其他人的提示都调成了静音,只保留江静知和医院的可能来电为最大音量;没有消息,他便会在黑暗里睁着眼,直到窗外天色泛起灰白。
高浓度的黑咖啡成了日常饮料,不是为了提神工作,而是为了对抗失眠与焦虑交织带来的昏沉。
他回忆起林雪曾经提到她父亲病重时的心情——“就像悬在深渊上,不知道下一秒绳子会不会断”。
如今,他自己也如同悬在一根绳子上,脚下是名为“未知”与“可能失去”的漆黑深渊。
他理解了那种恐惧,甚至更厉害——因为他连守在病房外、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害怕。
害怕她像林雪的父亲一样,病情急转直下;害怕那通终于等来的电话,传来的不是她清醒的声音;害怕他们刚刚确认的心意,尚未经过时间沉淀,就要被迫承受最残酷的考验。
这种恐惧啃噬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性,让他夜不能寐,食不知味。
余志超隔着视频看着儿子眼下日益浓重的阴影和勉强维持的镇定,终于坐不住了。私下里,他对徐茹萍叹气:“你看看他,魂都丢了。这么下去,没病也要熬出病来。到了美国那边,怎么适应?”
徐茹萍正在核对家里隔离物资清单,闻言头也没抬:“你在他跟前都说不动他,隔着几千公里,我又能有什么办法?”
她放下笔,看向丈夫,眼神里有担忧,也有一种深切的了解,“我已经托了医院的同学,请他们帮忙关注静知的病例,如果有需要,随时可以组织远程会诊。我们能做的,是动用一切资源保障那孩子的治疗。至于天天……他得自己熬过去。这是他的坎。”
就在余志超的焦虑和徐茹萍的隐忧达到顶峰时,转机在第四天到来。
礼仪老师下课走了,余夏第无数次查看手机。当那条简洁的、来自江静知账号的消息跳入眼帘时,他盯着那行字,足足过了十几秒,才像被烫到般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。
“我醒了。喉咙还疼,但好多了。别担心。你怎么样了?没被传染吧?”
他反反复复看了三遍,每一个字都确认无误。
然后,敲下那五个字:“我在。我没事。”
接着,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指,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、联系医院副院长的号码。对方证实,江静知清晨确实恢复了意识,体温下降,精神状态尚可,已能少量饮水。
结束了短暂的通话,余夏握着手机,站在房间中央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