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8章 谁还在批改答案(2/2)
“婆婆,这是什么新功法?”有童子惊喜地问。
柳如烟摇了摇头,望着那片重新变得清澈的水域,声音里带着一丝魅惑的感慨:“傻孩子,这不是功法。是这片海,自己学会了呼吸。”
当夜,她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卷亲手抄录的功法残页,在篝火中付之一炬。
那灰烬随风卷起,飘入海沟,最终落入那片正在“呼吸”的菌毯中心,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,仿佛一句跨越物种的应答。
中原,旧日的学堂。
程雪的孙儿正凝视着墙角的预警陶罐。
那罐壁上凝结的水露,赫然显现出一幅从未见过的图纹,如同流动的星轨,竟清晰地预示着未来三日此地的风雨轨迹,与之后的天气变化分毫不差。
他没有像祖辈那样急于记录和传播,只是默默地将那奇异的图案,用木炭拓印在了学堂斑驳的墙壁上。
次日,暴雨突至。
雨水浸润了土墙,一块受潮的墙皮竟“啪”地一声脱落,露出了底下另一层更古老的痕迹——那正是数十年前,程雪用灶膛里的灰烬,在墙上投下的某个节气预兆的投影。
新旧两幅图纹,在墙壁上交错重叠,宛如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。
有学童惊呼:“先生,快看!罐子和墙在吵架!”
程雪的孙儿抚摸着湿润的墙壁,眼神悠远,低声道:“它们不是在吵架。是在商量,明天的雨,该下多大。”
北境,归乡老兵李昭阳的墓前。
今年的寒食节,篝火未点,竟自燃!
是墓前一根枯朽的松根,经年累月,在地下与腐殖质一同发酵,产生的沼气被午后聚焦的日光引燃,迸发出一丛幽幽的火光。
火光升腾,漫天飞舞的火星在空中盘旋飞舞,却不再拼凑出“虚实八阵”的图样,而是组成了一幅由九条蜿蜒曲线构成的全新图案。
那九条曲线,形如大河分支,其走向、分布,竟与此地南北九座村落的水源命脉,分毫不差!
守墓的老戍卒仰头呆望,浑浊的老泪潸然而下:“老将军……这火……它,它在画咱这儿的命脉啊……”
中原腹地,韩九的孙儿在秋收后祭祖。
他将第一捧新米倒入田埂边的陶瓮,瓮中竟发出持续的嗡鸣。
他不再遵循祖父留下的阵法排列,只是将陶瓮随意地插在田间。
是夜,雷暴骤临。
就在第一道闪电撕裂天幕的瞬间,田埂上所有的陶瓮,竟如约好一般,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响!
其节奏,竟与天上闪电的频率完全一致!
音高更是随着风雨的强弱,自动调节,为全村提供了最精准的预警。
他跪倒在地,手掌按入湿润的泥土,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爷爷……不是我们在种田……是这片地,在教我们怎么守家啊……”
黎明时分。
陈默再次立于群山之巅。
他俯瞰着雨后初晴的四方大地,只见星罗棋布的村落间,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。
它们或直或卷,或浓或淡,彼此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无形的联系,在广袤的天地间,构成了一幅流动的、充满了生机的无形棋局。
棋盘已成,棋子自弈。
他缓缓从怀中,取出了身上最后一件属于“陈默”这个身份的信物——那枚曾封存着“武安君白起战魂”的玉符所化成的最后一撮残片。
他走到溪边,松开手指。
那比尘埃还要轻的玉屑,轻轻落入溪流中。
水流带着它奔涌而下,途中被水草缠绕,被鱼卵包裹,渐渐分解,最终化作了滋养这片天地万物的又一缕养分,再无痕迹。
至此,陈默一身,再无外物。
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圆满,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天地棋局的一部分,随波逐流,自然而然。
然而,就在这份圆满的感觉达到顶峰之际,一丝极不协调的念头,如同一根冰冷的针,蓦地刺入他的心湖。
他猛地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
太静了。
静得可怕。
往年春汛将至,山间的风声会变得尖锐,鸟兽会提前迁徙,就连地下的虫蚁都会躁动不安。
那是万物面对天威时,最本能的敬畏与预警。
可现在,风是温的,鸟在巢中安睡,大地一片祥和。
仿佛这片刚刚学会了“自我调节”的天地,在解决了所有内部的纷争与失衡后,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个每年都会从外部降临的、最原始、最庞大的周期性灾难。
陈默的目光越过宁静的山峦,投向更远方的上游。
那里,本该是春汛源头,此刻却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。
万籁俱寂。
而这,才是最凶的凶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