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04章 糖画里的火与藤(1/2)

长风镇的冬日常落雪,但那年的雪下得格外绵密,像要把镇子腌成蜜饯。阿木蹲在老槐树下,鼻尖冻得通红,手里攥着块碎冰糖——这是今早帮张屠户跑腿的报酬。他仰头看槐树,枝桠上积着雪,像插满了白糖的树枝,而缠在树干上的君心藤更绿了,叶片上的纹路在雪光里清晰得能数清,像谁用银线绣上去的。

“阿木!”街口传来王婶的喊声,“你娘的糖画摊该摆出来了,今儿集日,买糖画的人多!”

阿木应着跑开,棉鞋踩在雪地里咯吱响。他爹娘原是镇上的糖画艺人,去年染了风寒去了,只留给他一个铜制的糖画勺和半罐糖稀。他学着爹娘的样子支起小摊,把糖稀倒进锅里加热,蒸汽腾起来,在他眼前模糊出爹娘的影子——爹握着他的手画龙,糖丝细得像头发;娘总在旁念叨“糖要熬得老,画才立得住”。

“给我画只兔子。”穿蓝布棉袄的小姑娘踮着脚,手里捏着铜板。阿木点头,舀起糖稀在青石板上画起来,手腕却抖了抖,兔子的耳朵画成了驴耳朵。小姑娘“噗嗤”笑了,阿木的脸腾地红了,正想道歉,脖子上突然一阵发烫。

他摸向脖子,那里挂着片鳞片——是三个月前在槐树根下捡到的,银蓝色,边缘泛着微光,他用红线串了戴在脖子上。此刻鳞片烫得像块小烙铁,他下意识抬头,看见老槐树下的君心藤正轻轻摇晃,叶片相碰的声音像在低语。

“真好看。”小姑娘指着他脖子上的鳞片,“像鱼骨头做的首饰。”

阿木摸摸鳞片,烫意慢慢退了。他重新舀起糖稀,这次画得很稳,兔子的耳朵尖尖的,眼睛用黑芝麻点上,活灵活现。小姑娘举着糖画跑开时,他望着老槐树,突然觉得那藤蔓像是在朝他点头。集日的热闹能驱散寒意。阿木的糖画摊前围了不少人,他忙得鼻尖冒汗,直到日头偏西才得空歇脚。他揣着赚来的铜板往家走,路过老槐树时,听见树后有呜咽声。

扒开半人高的茅草,他看见个穿破棉袄的小男孩缩在树根下,怀里抱着只受伤的麻雀,麻雀的翅膀耷拉着,羽毛上沾着血。“它快死了。”小男孩的眼泪冻在脸上,“我娘说,君心藤的叶子能治百病,可我够不着……”

阿木仰头看藤蔓,最高的叶片也有他两个身子高。他放下铜板袋,抱住树干往上爬,树皮冻得发滑,君心藤的藤蔓却像有灵性,主动缠上他的手腕,托着他往上送。他够到最嫩的那片叶子时,鳞片又发烫了,这次烫得很轻,像娘以前给他暖手的温度。

“给。”他把叶子递给小男孩,看着他用石头砸碎叶子,把汁液涂在麻雀翅膀上。奇怪的是,麻雀竟扑腾了两下,眼睛睁开了。

“谢谢你!”小男孩蹦起来,“我叫小石头,你呢?”

“阿木。”他刚说完,就见小石头指着他的鳞片惊呼:“你的项链在发光!”

阿木低头,鳞片确实在闪,银蓝色的光透过红线,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把星星。而君心藤的藤蔓正缓缓松开他的手腕,叶片上的露珠滴下来,落在他手背上,凉丝丝的,却让他想起娘的手——总在冬天帮他捂手的那种暖。入冬后的第三个满月夜,长风镇出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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