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竹架承书,墨香混竹香(2/2)

那是阿竹连夜绣的书皮,淡绿色的绢面上,竹节从书脊一直攀到封底,像给书缠了圈绿藤。虎娃想起阿竹绣花时的样子,指尖捏着竹条都带了点软意:“喜欢就多看书,等你认够一百个字,我教你编竹书签。”

正说着,林澈扛着捆新竹从后门进来,竹梢扫过墙头的牵牛花,带落几片紫花瓣:“最后一批竹料到了,镇上中学的先生说,想加个‘竹韵阁’的匾额,让你给题字。”

虎娃接过竹料,指尖划过光滑的竹面:“我哪会题字?让先生请镇上的老秀才吧。”

“老秀才说了,”林澈把匾额的木框递过来,边角雕着竹纹,“这竹书架是你一手编的,字也得你写才配——他说你编的竹架有‘骨’,字肯定也带劲。”

虎娃捏着毛笔的手有点抖,墨汁滴在宣纸上,晕开个小小的墨团。窗外的竹影摇进纸里,她忽然想起编第一个书架时,竹条总不听话,扎得手心全是小刺,阿竹就用针一个个挑出来,说“竹有刺才 sharp,就像字要有锋”。

笔尖在纸上顿了顿,落下第一个字:“竹”。笔画里藏着竹节的硬,收尾处却带了点竹叶的软,像她手里的竹条,能弯能直。

“好字!”老秀才不知何时站在门口,捋着胡子笑,“有竹的骨,有书的香,配这竹书架,绝了!”

孩子们围过来看写字,羊角辫小姑娘指着“竹韵阁”三个字:“这字像竹架一样,站得好直!”

虎娃放下笔,看着晾在竹架上的字,忽然明白老秀才的意思——她编的竹架是“形”,字里藏的是“气”,就像这竹,空有架子撑不起书,少了那点宁折不弯的劲,也撑不起文脉。

傍晚收工时,最后一个竹书架被搬进中学的阅览室,阿竹绣的书皮铺满了桌面,淡绿的竹纹在灯光下像活了似的,顺着书架往上爬。虎娃摸着书架的竹节,忽然觉得,这些竹条编的不只是书架,是给孩子们搭的梯子——顺着书里的字往上爬,总有一天能摸到云。

林澈递过来个竹制的笔筒,里面插着几支新笔:“老秀才说,以后这‘竹韵阁’的笔墨,都用咱们的竹管笔。”

笔筒上刻着行小字:“竹立千竿,书传万里”。虎娃认出是林澈的笔迹,硬挺里藏着温柔,像他削竹时总留的那点圆头,怕扎着人。

月光漫进窗,竹书架上的书在风里轻轻掀页,像一群振翅的蝶。虎娃望着“竹韵阁”的匾额,忽然想,或许这就是竹的命——不只是做扁担挑柴,做箩筐装粮,还能做书架承书,做笔杆载字,把光往更远处送。

就像她的命,不只是编竹器,是让竹里的那点劲,顺着字,顺着书,钻进孩子们心里,长成片竹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