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 竹痕记史(1/2)
竹筐启程那日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孩子们却比鸡叫得还早。他们摸着自己编的竹筐被装上马车,指腹一遍遍蹭过筐底那个歪歪扭扭的刻字——那是竹芽教他们刻下的小名,像给远行的朋友盖个戳记。
“等筐子回来了,就能知道那边的人吃没吃饱啦。”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望着车辙,手里攥着半块竹片,那是编筐时崩断的,她宝贝似的收着,说要做成书签。
竹芽笑着揉乱她的头发,眼角却瞥见竹根叔蹲在老槐树下抽烟,烟袋锅子“吧嗒”作响。“叔,您咋不去送送?”
竹根叔磕了磕烟灰,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:“当年你爹编的赈灾竹篓,也是这么送走的。后来听说,有个快饿死的娃,就靠那篓里的糙米活了下来,现在成了邻县的大粮商。”他忽然笑了,皱纹里盛着光,“竹子这东西,记事儿。”
竹芽心里一动。她转身回屋,翻出个落满灰尘的木箱,里面是爹留下的竹编账簿,泛黄的竹片上,用炭笔记录着某年某月编了多少竹器、送了往何处。她忽然想,为什么不把孩子们的竹筐也记下来呢?
说干就干。她找出新削的竹片,教孩子们把编筐的日期、数量、甚至编时的心情都刻上去。“这叫竹痕记史,”竹芽拿着炭笔示范,“将来有人看到这竹片,就知道某年某月,竹坞村的娃们,为赈灾编过这么多筐子。”
孩子们学得认真,有的刻“编到手指疼,但想到能救人就不疼了”,有的刻“今天的筐比昨天圆了一点点”,还有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,说要让拿到筐的人也能笑起来。
半个月后,邻县传来消息:蝗灾已控,粮食顺利分发,那些带着刻痕的竹筐成了抢手货,有人特意写信来问,是不是有群会“说话”的孩子编了这些筐子。
竹芽把信读给孩子们听时,他们眼睛亮得像星星。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举手:“芽儿姐,我们再编些竹篮吧!让更多人知道,竹坞村的竹子会说话!”
竹芽望着窗外。老槐树下,新的竹料正被孩子们搬进来,阳光透过叶隙落在竹片上,那些刻满字迹的旧竹痕与新竹片的清香缠在一起,像一段正在生长的历史。
她忽然明白竹根叔的话了。竹子记事儿,不是记在竹片上,而是记在每个与竹结缘的人心里。就像爹的账簿,像孩子们的刻痕,像那些在远方被使用的竹筐——它们或许会磨损、会朽坏,但那些藏在竹纹里的善意与坚韧,早晚会顺着风,顺着路,长成一片新的竹林。
竹芽拿起炭笔,在新的竹片上写下:“竹坞村的孩子,会一直编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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