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酿春(1/2)

惊蛰那日的雨来得急,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。慕容雪披着蓑衣站在酒窖门口,看林澈正将最后一坛新酿的梅子酒码进地窖。他额角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淌,青布短褂已湿透大半,却笑得眉眼发亮。

“这坛得埋在杏树下,”他拍了拍坛身,泥封上的朱砂印在雨里泛着红光,“张妈说惊蛰埋酒,入秋就能喝,比寻常法子快半个月。”

慕容雪递过粗布巾,看着他胡乱擦了把脸,忽然指着地窖角落的旧木箱:“你看那是什么?”

箱子锁着铜锁,锁身已生了层绿锈。林澈蹲下身,认出是去年冬天从老屋里翻出的旧物,当时忙着酿桂花酒,随手就堆在了这里。他摸出钥匙开锁时,指腹触到锁孔里的木屑——竟是去年慕容雪刻的平安符,不知何时嵌在了里面。

“是……我们埋的许愿酒!”慕容雪忽然想起,去年霜降那日,两人在屋后的老槐树下埋了坛酒,还在陶片上刻了心愿,说是要等来年杏花满枝时开封。

林澈掀开箱盖,里面果然卧着只粗陶酒坛,坛口系着的红绸早已褪色,却依旧系得紧实。他抱出酒坛时,陶片从坛底滑落,上面“岁岁长相见”的字迹被潮气浸得有些模糊,末了还画着两只歪歪扭扭的小鸟,翅膀挨着翅膀。

“雨小了,”慕容雪望着院外初绽的杏花,花瓣沾着雨珠,像落了满地碎雪,“不如现在就挖出来?”

林澈拎着锄头往老槐树走,慕容雪跟在后面,手里攥着那片陶片。泥土被翻动时带着湿润的腥气,酒坛刚露出来,就闻到淡淡的酒香——比窖里的梅子酒更清冽,混着泥土的甜。

“轻点!”慕容雪按住他的手,亲自用手刨开最后一层土,指尖触到坛身的凉意时,忽然想起去年埋酒的情景。林澈非要用桃木塞,说能驱邪,她偏要垫片杏花瓣,说这样酿出来的酒会带花香。两人争着抢着,最后桃木塞里裹了层花瓣,才算罢休。

开封时,酒香混着杏花香漫出来,惊得院角的蜂箱嗡嗡作响。林澈倒了两杯,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花瓣,在杯底打着旋。

“尝尝?”他递过酒杯,自己先抿了口,随即皱起眉,“好酸!”

慕容雪笑着尝了口,酸意里裹着淡淡的甜,像极了去年埋酒时,他偷偷往她嘴里塞的野山楂。那时他说:“酸才记得牢,就像咱们吵过架,转头还是要凑在一起喝酒。”

正说着,院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。张妈挎着竹篮走进来,篮里是刚蒸的青团,艾草香混着豆沙甜扑面而来:“你们俩偷喝什么好酒呢?也给我尝尝!”

林澈慌忙往慕容雪身后躲,却被张妈一把拽住胳膊:“多大的人了还躲?去年欠我的桂花酒还没还,今儿这坛可得分我一半!”

慕容雪笑着往张妈杯里斟酒,看林澈被数落得直挠头,忽然觉得这雨、这酒、这满院的杏花,都像是老天爷特意酿的春,酸里裹着甜,让人忍不住想把日子就这么过下去,一年,又一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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