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露沾羽,字生香(2/2)

夜色刚漫过窗棂,虎娃就攥着炭笔蹲在灶台边,借着灶膛里未熄的火光在纸上划拉。慕容雪端着碗过来时,见他把“燕”字的尾巴拉得老长,像只展翅的鸟儿要从纸上飞出来,忍不住笑:“这尾巴再长点,怕是要扫到灶台上的油罐了。”

虎娃举着纸凑近火光,炭屑簌簌往下掉:“这样才像嘛!你看天上的燕子,尾巴都是张开的。”他指着窗外——几只晚归的燕子正掠过屋顶,尾羽在暮色里划出优美的弧线,倒真和纸上那夸张的笔画有几分像。

林澈进来添柴,瞅了眼那字,伸手在“燕”字的腹部加了个小圈:“这里该鼓一点,像燕子衔着泥呢。”虎娃眼睛一亮,赶紧学着补了个圈,果然顺眼多了。

第二天一早,虎娃踩着小板凳,把写好的“燕”字贴在“芽”字旁边。两张纸被风吹得轻轻撞在一起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倒像在说悄悄话。张婶来送新摘的黄瓜时,踮脚看了看,直夸:“这俩字往这儿一贴,院子里都热闹了,比挂灯笼还喜气。”

日头渐高,燕群又在萝卜地上空盘旋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有只燕子竟俯冲下来,用翅膀轻轻碰了碰墙上的“燕”字,带起的风让纸角颤了颤。虎娃正好撞见这一幕,激动得拍手:“它看懂了!它知道这是写它呢!”

慕容雪正在翻晒草药,闻言抬头笑:“说不定是觉得你把它画丑了,来提意见呢。”她放下竹匾,走到萝卜地边,见那片燕羽还沾着露水,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,忽然道,“等萝卜长出来,咱们用它做馅包饺子,就着虎娃这俩子吃,肯定香。”

林澈从屋里出来,手里拿着新削的木牌:“我把这俩字刻在木牌上,省得被雨淋坏了。”他蹲在石墩旁,刻刀在木头上游走,很快,带着木纹的“芽”和“燕”就显了形,比纸上的字多了几分拙朴的力道。

虎娃凑过去看,鼻尖几乎碰到木牌:“刻得比我写的好看!”林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:“你的字有你的劲儿,就像这萝卜芽,看着嫩,扎根却稳。”

傍晚时分,木牌被挂在了屋檐下。夕阳穿过字的笔画,在地上投下镂空的影子,随着日头西斜,那影子慢慢拉长、交叠,像芽儿缠着燕羽,又像燕子衔着嫩芽。

燕巢里传来雏鸟的啾鸣,萝卜叶在晚风里轻轻晃,屋檐下的木牌“吱呀”轻响。虎娃啃着黄瓜,看着那两个交叠的影子,忽然觉得,这日子就像这木牌上的字,简单、扎实,还带着点说不出的暖,在烟火气里慢慢滋长,长出满院的生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