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酿春(2/2)

酒过三巡,雨停了。林澈靠在槐树下打盹,嘴角还沾着酒渍。慕容雪替他盖上薄毯,抬头看见杏花落在他发间,像撒了把碎雪。她拾起片陶片,轻轻放在他掌心——上面的“岁岁长相见”被雨水洗得愈发清晰,仿佛在说,这春天,这酒,这人,都会长长久久地留着,等下一个惊蛰,再下一个。

日头爬到树梢时,林澈才醒过来,掌心里的陶片被体温焐得温热。他摩挲着上面的字迹,见慕容雪正蹲在杏树下捡花瓣,竹篮里已堆了浅浅一层,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,像揉碎的月光。

“捡这个做什么?”他走过去,顺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落瓣。

“张妈说用杏花酿酒,埋在梅树下,明年能治风寒。”慕容雪仰头笑,鼻尖沾了点泥土,“刚才胡商派人捎信,说他女儿染了风寒,咱们酿一坛送过去。”

林澈刚点头,就见张妈提着木桶从井边回来,桶里泡着新采的艾草:“青团还剩些面,你们要不要做几个杏花形状的?”她往石桌上铺了块粗布,“去年你们刻的小鸟陶片,我找了个木匣子收着,等秋天酿新酒时,再刻几个添进去。”

慕容雪揉着面团,忽然想起什么,往林澈手里塞了个面团:“你刻只兔子试试?去年你扎的兔子灯歪歪扭扭的,这次可得好好表现。”

林澈捏着面团,指尖被黏得发黏,捏出的兔子耳朵一个长一个短,倒像只受惊的小兽。慕容雪笑得直不起腰,却小心地把面团兔子摆在蒸笼里:“等蒸熟了,给胡商的女儿送去,说不定她看了就笑出声,病也能好得快些。”

蒸青团时,两人在院里挖了个浅坑,把杏花酒坛埋进去。林澈往坛口压了块带青苔的石头:“这样雨水就渗不进去了。”慕容雪则在旁边插了根杏树枝做记号,枝头还留着两朵没谢的花,在风里轻轻晃。

午后,胡商的儿子来取东西,看到蒸笼里的兔子青团,眼睛亮得像星星:“雪姐姐,这兔子是澈哥哥刻的吗?跟他去年扎的灯笼一样可爱!”

林澈在一旁假装生气,却往他怀里塞了袋蜜饯:“路上吃,别告诉别人是我刻的。”

少年抱着青团和蜜饯跑远了,张妈在石桌上摆开刚晒好的梅子干:“今年的梅子收得多,除了酿酒,还能做些蜜饯,冬天给商队当干粮。”

慕容雪拿起颗梅子干,酸甜味在舌尖漫开,忽然指着院角的青梅树:“你看,它又长高了。”

林澈望过去,去年半人高的树苗已快齐腰,枝桠上冒出新的嫩芽,在阳光下泛着嫩红。他忽然道:“等它长到能遮凉了,咱们就在树下搭个秋千,你坐着荡,我给你摘梅子。”

慕容雪笑着点头,指尖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杏树枝,花瓣簌簌落下,落在两人的肩头,像把这春日的暖,悄悄裹进了时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