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陶罐里的月光(2/2)
天刚蒙蒙亮,虎娃就拽着林澈的袖子往后山跑,慕容雪拎着砍刀跟在后面,刘瞎子拄着竹杖慢悠悠跟在最后,嘴里念叨着“松木要选三十年以上的,枝桠不能带露水”。
老松林藏在山坳里,晨雾裹着松针的清香漫过来,虎娃钻在前面开路,忽然停住脚指着一棵歪脖子松:“这棵被雷劈过!枝桠都是焦的!”
刘瞎子凑近摸了摸树干,粗糙的掌心蹭过焦黑的树皮:“就是它了。”他让林澈砍断侧枝,自己则蹲在地上,用手指丈量树身的弧度,“烧窑的火得‘急起缓落’,劈柴要切成半尺长的段,码成井字架,这样火气才匀。”
慕容雪挥刀砍断一根横生的杂枝,树汁溅在手上,带着清冽的松香。她抬头时,看见林澈正把劈好的柴捆成束,阳光透过松针落在他臂弯的肌肉线条上,忽然想起昨夜刘瞎子说的话——“陶家当年烧窑,男人劈柴时,女人就坐在旁边磨釉料”。
“磨釉料要放多少草木灰?”她随口问。
刘瞎子正用竹杖扒拉地上的腐叶:“三斤松针灰配半斤长石粉,得用青石碾子磨三个时辰,磨到手指捻起来像绸缎才行。”他忽然转头对着空气说,“当年陶家姑娘总嫌碾子沉,磨一会儿就偷懒去摘草莓。”
慕容雪脸颊发烫,低头加快了砍枝的动作。虎娃在远处喊:“这里有片草莓丛!红透了!”她刚想应声,就被林澈用眼神按住——刘瞎子正盯着他们,竹杖在地上敲出“笃笃”声。
“先干活。”林澈低声说,把最后一捆柴扛到肩上,“摘草莓的事,等烧好第一窑再说。”
刘瞎子忽然笑了:“当年陶家小子也这么说,结果每次都偷偷留一捧草莓在釉料缸边。”他摸索着把松针扫成一堆,“不过啊,掺了草莓汁的釉料,烧出来会带点粉晕,倒成了陶家独一份的记号。”
慕容雪手一顿,砍刀差点劈偏。林澈看她一眼,嘴角悄悄勾起——原来那些藏在规矩里的温柔,早被老人看在眼里。
等他们扛着柴捆往回走时,虎娃怀里已经揣了满满一兜草莓,红得发亮。刘瞎子摸摸虎娃的头顶:“给你娘留两颗,剩下的……就放釉料缸旁边吧。”
晨光穿过松林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柴捆的沉,草莓的甜,老人的话,像松针一样落在地上,铺成了一条通往旧时光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