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莓香漫院(2/2)

慕容雪接过籽,指尖捏起一粒,黑得发亮:“我来撒吧,你手劲大,别把籽摁进泥里。”她把籽均匀地撒在土面上,又覆了层薄土,像给熟睡的娃娃盖了层纱被。

刘瞎子坐在葡萄架下编竹篮,竹条在他膝间翻飞,时不时往这边瞅一眼:“记得每天浇点淘米水,别用井水,太凉,激着芽。”他手里的竹篮渐渐成形,篮底编出朵歪歪扭扭的花,“这篮给你们装草莓,比陶罐透气。”

林澈凑过去看竹篮:“刘爷爷这手艺,比镇上的篾匠还好。”

“当年追陶家姑娘时练的。”刘瞎子笑起来,竹条在他掌心打了个结,“她总说我编的篮子装草莓不硌果,后来啊,就成了陶家窑的配篮。”

慕容雪正给小罐浇水,闻言手一顿,淘米水顺着罐沿滴下来,在地上洇出个小小的圆,像颗没画完的句号。林澈走过来,接过她手里的水壶:“我来吧,你去看看那几个储物罐,刘爷爷说要晾透了才能装东西。”

储物罐被摆在屋檐下,阳光晒得罐身发烫。慕容雪拿起一个,罐身上的小巴掌印已经干透,釉料在光线下泛着微光。她忽然发现,每个罐子的底部都刻着个小小的“澈”字,是用烧红的铁丝烫的,字迹歪歪扭扭,却透着股认真。

“你刻的?”她回头问。

林澈挠挠头,耳朵发红:“刘瞎子说,陶家的东西都要刻名字,才算是自己的。”他走到另一个罐子前,指着底部,“这个刻了‘雪’,装你的艾草膏正好。”

罐底的“雪”字刻得更浅些,像怕刻重了伤着釉面。慕容雪摸着那字,指尖传来陶土的温热,忽然想起开窑时,这罐子滚落在地,林澈扑过去用手接住,掌心被蹭掉块皮,当时他还笑着说“没事,比不过罐子金贵”。

傍晚收陶坯时,刘瞎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,层层打开,是块泛黄的帕子,上面绣着半朵桃花,针脚处磨得发亮。“这是陶家姑娘的帕子,”他声音轻下来,“当年她总说,等窑上的草莓结果,就绣完这朵花。”

慕容雪接过帕子,帕角还留着点淡淡的霉味,像藏着旧时光的呼吸。林澈凑过来看,忽然指着帕子边缘:“这里有个印子,像……像咱们那个带泪痣的小罐。”

果然,帕角的污渍晕成个浅粉的圆,和小罐上的“泪痣”几乎一模一样。刘瞎子摸了摸帕子,叹了口气:“有些东西,换了人,还是会长成一个样。”

夜里,慕容雪把帕子压在枕下,听着窗外林澈给草莓籽浇水的动静,水壶“滴答”落在土上,像在数着日子。她摸了摸枕边的细颈瓶,瓶身上的粉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,忽然觉得,那些藏在陶土和莓香里的故事,从来没走远,不过是借着他们的手,把半朵桃花的绣线,慢慢接了下去。

第二天清晨,慕容雪刚推开窗,就见林澈蹲在院角,对着小罐傻笑——土里冒出了点嫩黄的芽尖,像被春风吹醒的瞌睡虫,顶破了薄土,正对着太阳使劲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