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3章 库管的突破口(1/2)
司农寺的偏厅带着股陈旧的檀香,是梁上那盏铜灯散发的,灯盏边缘积着层薄灰,可见许久未曾擦拭。李杰指尖摩挲着梨花木椅的扶手,雕花缝隙里还嵌着去年的腊梅碎屑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冷香。窗外的日头刚过巳时,光线透过糊着云母纸的窗棂,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把碎银。
“张库管,尝尝这碧螺春。” 他端起景德镇产的青瓷杯,杯沿描着圈金线,热水冲泡的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,嫩绿的芽叶如雀舌般展开,“这是江南刺史上个月进贡的,据说一斤要抵上寻常人家半年的用度。”
坐在对面的张成福手心里全是汗,把青色公服的袖口攥得发皱。他这库管当得实在憋屈,管着大唐最要紧的军械府库,却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做,公服领口磨出的毛边里还卡着点府库的铁锈。此刻他盯着茶杯里打转的茶叶,喉结上下滚动,半天没敢端起来 —— 他在府库八年,见惯了达官贵人的做派,越是客气,后头的事情往往越棘手。
“老…… 老奴愧不敢当。” 张成福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他能闻到茶香里混着的龙涎香,那是只有宫廷贡品才有的气味,这让他想起三天前杜荷踹开他家门时的情景。当时杜荷穿着件银鼠皮袍,靴底沾着的泥点子溅在他刚扫过的青砖地上,手里把玩着枚玉扳指,漫不经心地说 “张库管,帮个小忙,改几笔账,这五十贯钱就归你”。
李杰看着他佝偻的脊背,像株被寒霜压弯的芦苇。派去查访的护卫说,张成福老娘卧病在床,上个月刚请了郎中,诊金就欠着三两银子。他从袖中抽出张素笺,笺纸是澄心堂纸,细腻得能看清纤维,上面用小楷写着:“贞观二十三年正月十七,府库旧铜器十二件,售与西市收废品王二,得钱五贯七百文,钱存于西市‘恒昌号’钱柜,户名张成福。”
素笺被推到张成福面前时,他的瞳孔猛地收缩,像被针扎了似的。指节瞬间变得惨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。那十二件旧铜器是他趁年底盘点时偷运出去的,都是些断了耳的爵杯、生了锈的铜壶,他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毕竟府库里的铜器堆成山,少几件根本没人察觉。
“这…… 这是诬陷!” 张成福的声音陡然拔高,又慌忙压低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“大人明鉴,老奴绝不敢……”
“正月十七那天,你让你儿子张虎子去的恒昌号。” 李杰打断他,指尖轻轻点着素笺上的 “恒昌号” 三字,“钱柜的伙计记得清楚,那孩子穿件蓝布棉袄,袖口还破了个洞,对吧?” 他看着张成福瞬间煞白的脸,继续道,“王二前天还去你家送过煤,说你老娘咳得厉害,他给留了两斤好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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