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余烬与质问(1/2)
冰冷,坚硬,剧痛。还有那如同跗骨之蛆、永无止境的虚弱感。
陈默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混乱的剧痛潮汐中沉沉浮浮。属于凡人的脆弱神经正疯狂地传递着身体内部崩坏的信号——每一根骨骼都像被碾碎过又重新粘合,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灼痛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在吞咽滚烫的砂砾。泰坦权柄的余烬在他破碎的经络里留下焦黑的灼痕,如同熄灭熔炉中滚烫的残渣,持续炙烤着他濒临枯竭的生命力。而更深处,被强行从死亡彼岸拖拽回来的人性灵魂,正被巨大的混乱和记忆的碎片反复撕扯,莉亚的指尖,元帅的灰烬,安度因信任的眼神……所有被神性冰封的过往,此刻都化为滚烫的熔岩,灼烧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。
他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,才终于从那片粘稠的、充满痛苦回响的泥沼中,撬开了一丝意识的缝隙。
首先刺入感官的,依旧是那令人心碎的、如同破损风箱般的艰难呼吸声。近在咫尺。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哮鸣,每一次微弱的呼气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痉挛。这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在他混乱的神经上反复锯割。
紧接着,是另一个沉重如山的压迫感。冰冷,锐利,饱含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愤怒和质问,如同无形的巨石,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,几乎让他本就艰难的呼吸彻底停滞。
陈默的眼皮沉重如铅,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牵扯着额角突突直跳的剧痛。他调动起全身残存的、微弱得可怜的力量,终于将眼帘掀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。
模糊的光影晃动,刺得他眼球生疼,视野如同蒙着一层污浊的油膜。
他首先辨认出头顶那片压抑的、铅灰色的天空。
然后,是围拢在周围的、带着敬畏与恐惧的巨大阴影轮廓——萨尔紧绷的脊背如同沉默的山岩,泰兰德月白长袍上流淌的微光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清冷,阿莱克斯塔萨巨大的、覆盖着赤红鳞片的龙首低垂着,那双饱经沧桑的金色竖瞳里,映照出他此刻渺小而狼狈的倒影。
但所有的感知,都被拉向了两个极端。
他的右侧,安度因·乌瑞恩侧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,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每一次痛苦痉挛时带起的微弱气流。年轻国王的脸庞在灰败与病态的潮红间剧烈地变幻,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让他的胸膛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般的哮鸣,颈侧的青筋因为用力而虬结凸起。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金发,黏在苍白的皮肤上。那双曾经清澈如晴空的湛蓝眼眸,此刻布满了痛苦的血丝,瞳孔因为巨大的痛楚而有些涣散,却依旧固执地、死死地锁定在陈默的脸上。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——劫后余生的惊悸、被强行拖回现实的巨大茫然、对自身无法言喻痛苦的恐惧……以及,一丝深埋其中的、被撕裂般的怨怼?仿佛在无声地诘问:为什么要让我回来承受这种折磨?
而在他的左侧,那股沉重如山的压迫感源头——伯瓦尔·弗塔根公爵。这位铁壁般的男人单膝跪在安度因身侧,布满战争痕迹的厚重板甲上沾满了尘土和暗褐色的污迹。他没有戴头盔,刚毅的面容因为极度的焦虑和心痛而扭曲,额角青筋暴跳,那双燃烧着炭火般怒意的眼睛,正直勾勾地、毫不避讳地钉在陈默的脸上!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敬畏,只有赤裸裸的、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愤怒、质疑和一种被深深冒犯的狂怒。他紧握成拳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,手背上虬结的肌肉绷紧如铁,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雷霆一击。
空气凝固了,沉重得令人窒息。只有安度因那破碎的、如同生命倒计时般的艰难呼吸声,是这片死寂中唯一刺耳的旋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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