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余烬与质问（2/2）

陈默躺在冰冷的石地上，身体被剧痛和虚弱牢牢钉死，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。他像一件被摆放在祭坛上任人审视的破碎祭品，承受着来自两侧截然不同的、却同样沉重的目光洗礼。安度因的痛苦喘息是无声的控诉，伯瓦尔燃烧的目光是无声的审判。

他张了张嘴，干裂的嘴唇如同砂纸般摩擦着，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、沙哑的气音。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。他想说话，想解释，想嘶吼，想为安度因的痛苦做点什么，但所有的力气都像被那两道目光抽干了，只剩下体内那场无声的灾难在轰鸣。

“你……” 伯瓦尔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寂，低沉、嘶哑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，带着滚烫的熔岩气息，“你对他做了什么？！”

这声质问如同重锤，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上，也砸在陈默残存的意识上。萨尔和泰兰德同时动了动，似乎想开口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，但伯瓦尔那如同火山即将喷发的狂暴气势，以及陈默和安度因两人极端糟糕的状态，让他们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。

伯瓦尔的目光死死锁着陈默苍白脸上那些尚未完全褪去的、蛛网般细密的银辉裂痕，又猛地转向安度因痛苦挣扎的模样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：“你把他从死亡手里抢回来……就是为了让他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吗？！看看他！看看他现在的样子！这就是你逆转生死的代价？！用他的痛苦来偿还你的狂妄？！”

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，狠狠抽打在陈默混乱的神经上。狂妄……代价……痛苦……

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上，视野边缘的黑斑迅速扩大、蔓延。陈默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浅薄，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灼痛，眼前阵阵发黑。伯瓦尔的怒吼、安度因的喘息，在他耳中交织、扭曲、放大，形成一种令人疯狂的噪音漩涡。

就在陈默的意识即将被这双重风暴彻底撕碎、再次坠入黑暗的瞬间——

“咳……咳咳咳……呃啊——！”

安度因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！这咳嗽来得如此猛烈，以至于他整个瘦弱的身躯都痛苦地蜷缩起来，像一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。他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、骇人的紫红，身体剧烈地痉挛着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肺都咳出来。那尖锐刺耳的哮鸣音被这阵剧咳彻底淹没，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、如同破风箱被彻底撕裂般的可怕声响。

“陛下！” 伯瓦尔肝胆俱裂般的惊呼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怒火。他猛地扑过去，再顾不上任何质问，用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，小心翼翼地、却又带着巨大力量支撑住安度因剧烈颤抖的身体，试图帮助他顺气。铁壁般的公爵脸上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、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心痛。

这阵撕心裂肺的咳嗽，像一把锋利的锥子，狠狠刺穿了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