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虎魄吞灵（1/2）

冰冷。坚硬。带着尘土和血腥混合的呛人味道。

林夜的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深渊里，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。只有心口那片碎裂的逆鳞，每一次微弱的搏动，都带来撕裂灵魂的痛楚，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沉沦。他感觉自己被抛弃在冰冷的石滩上，耳边是遥远而模糊的轰鸣，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。

苏晚晴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虚弱而剧烈颤抖。殷红的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溢出，滴落在染着暗金血渍的衣襟上，晕开刺目的花朵。背后被虎魄刀气扫过的位置，火辣辣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筋肉。但更深的痛，是来自心底——那个曾并肩作战的伙伴，那双燃烧着暴戾与混乱墨绿凶光的眼睛。

她艰难地抬起头，望向被自己一尾抽飞、挣扎着从瓦砾中爬起的楚风。他嘴角同样挂着血丝，眼神却依旧混乱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种不属于他的、令人心悸的贪婪。虎魄刀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震颤着，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刀身上那只被墨绿邪气污染的猩红魔瞳，正死死地盯着她，也盯着她身后那摇摇欲坠、裂纹遍布的纯白屏障。

屏障之外，九道毁灭性的墨绿毒息洪流依旧如同九条暴虐的毒龙，疯狂地冲击着！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屏障剧烈的震荡！苏晚晴咬紧牙关，发梢的霜白已蔓延至耳际，如同垂死的月光。她将残存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到屏障之中，金色的符文在裂纹间艰难地闪烁，如同风中残烛。屏障的光芒越来越黯淡，边缘处被腐蚀的“滋滋”声越来越清晰，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。

“楚风！醒来！！” 玄机子嘶哑的咆哮带着绝望，他试图再次结印，但枯槁的手指颤抖着，凝聚不起一丝有效的灵力。他看着楚风摇晃着站起，那双被邪毒侵蚀的眼睛里，只剩下毁灭的欲望和对力量的贪婪，目标明确地再次锁定了苦苦支撑的苏晚晴。

完了…一切都完了…玄机子浑浊的老眼中，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。内忧外患，林夜濒死，苏晚晴油尽灯枯，楚风入魔…江城，注定要化为这扇青铜巨门开启的祭品。

楚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，他无视了玄机子的呼喊，无视了头顶灭世的危机，甚至无视了摔落在不远处、气息奄奄的林夜。他眼中只剩下那个背对着他、以柔弱身躯撑起最后希望的雪白身影，以及…她眉心那若隐若现、散发着令他灵魂深处本能感到厌恶与渴望的古老坐标烙印！

阻碍…清除…力量…吞噬…

混乱的意念在相柳邪毒的催动下疯狂滋长！他猛地弯腰，一把抓起地上震颤不休的虎魄刀！冰冷的刀柄入手，那股冰冷恶毒的邪念如同毒蛇般再次顺着他的手臂疯狂钻入脑海！这一次，他不再抵抗，反而主动接纳！赤红的双瞳瞬间被浓郁的墨绿凶光彻底覆盖！

“死——！！！”

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炸响！楚风全身煞气与邪毒混合，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、更加混乱的毁灭气息！他双腿猛地蹬地，脚下的碎石瓦砾轰然化为齑粉！整个人化作一道缠绕着墨绿与血色光芒的毁灭飓风，虎魄刀高举过头，刀身上那只被邪气覆盖的魔瞳兴奋地怒睁，带着斩碎一切阻碍的恐怖意志，再次朝着苏晚晴毫无防备的后颈，狠狠劈落！

刀锋撕裂空气，发出厉鬼般的尖啸！死亡的阴影，带着浓烈的腥风，瞬间将苏晚晴笼罩！她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皮肤被刀气激起的战栗！

这一次，她避无可避！挡无可挡！

苏晚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最后的力量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屏障，她已经没有余力再应对这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。也好…至少…还能护住下方那些人片刻…至少…林夜还在身边…

然而，预想中的冰冷刀锋撕裂身体的剧痛并未到来！

就在虎魄刀锋距离苏晚晴后颈皮肤不足一寸、冰冷的刀气甚至已经切断了数根发丝的瞬间——

异变陡生！

嗡——！！！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凶戾咆哮，猛地从楚风手中的虎魄刀内爆发出来！那不是声音，是纯粹的、源自灵魂本源的愤怒与反抗意志！

刀身上那只被墨绿邪气覆盖的猩红魔瞳，在即将触及苏晚晴眉心青丘坐标烙印气息的刹那，猛地发生了剧变！覆盖其上的粘稠邪气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，剧烈地沸腾、扭曲、发出“嗤嗤”的消融声！魔瞳本身，更是怒睁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限！眼白上那些墨绿色的诡异纹路疯狂闪烁，如同被烙铁灼烧般迅速变得焦黑、崩裂！

一股远比相柳邪毒更加古老、更加纯粹、充满了无尽战意与不屈凶煞的气息，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，轰然从魔瞳深处爆发出来！这股气息霸道绝伦，带着一种“兵主”的威严，瞬间反冲入楚风被邪毒侵蚀的识海！

“呃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
楚风前冲的身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，猛地僵在原地！他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，双手死死抱住头颅，虎魄刀脱手飞出，斜插在他脚边的地面上，兀自震颤不休！他赤红的双眼中，墨绿色的凶光如同潮水般剧烈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和混乱！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——相柳的恶毒侵蚀与虎魄刀内苏醒的古老凶煞——正在他的识海中疯狂对冲、撕咬！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利刃刮骨，让他头痛欲裂，七窍中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！
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
天空中的九颗巨大蛇头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同时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！它们猩红的竖瞳死死盯住了地面上那把插在碎石中、魔瞳怒睁、散发出令它们本能感到威胁气息的虎魄刀！

其中一颗距离最近、气息也最为凶戾的蛇头虚影，眼中凶光暴涨！它放弃了继续冲击纯白屏障，庞大的头颅猛地调转方向，巨口张开，一道凝练到极致、蕴含着它部分本源灵魂的墨绿色邪光，如同来自九幽的毒箭，撕裂虚空，带着湮灭灵魂的恐怖威势，朝着那把震颤不休的虎魄刀，狠狠轰击而去！它要彻底摧毁这把对它构成威胁的凶兵！

“不好！” 玄机子失声惊呼，那邪光中蕴含的灵魂湮灭之力，绝非寻常！虎魄刀若被击中，灵性必然重创！

然而，就在那道恐怖的墨绿邪光即将击中虎魄刀的刹那——

插在地上的虎魄刀，刀身上那只猩红的魔瞳，猛地亮起！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光束，如同凶兽的反击獠牙，猛地从魔瞳中激射而出！不闪不避，悍然迎向那道袭来的墨绿邪光！

嗤——！

两道光芒在半空中轰然对撞！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湮灭！墨绿的邪光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哀鸣，竟被那道纯粹凶戾的血色光束硬生生地洞穿、撕裂！

血色光束余势不减，带着吞噬灵魂的恐怖吸力，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颗喷吐邪光的巨大蛇头虚影！

“嘶吼——！！！”

蛇头虚影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、充满了惊骇与痛苦的凄厉嘶鸣！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曲、挣扎，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咬住！构成它身体的黑暗能量和邪念本源，如同决堤的洪水，被那道血色光束疯狂地抽取、吞噬！

虎魄刀刀身上的魔瞳，贪婪地怒睁着，散发出妖异的红光！那道连接着蛇头虚影的血色光束，就是它的吸食管！它在吞噬！吞噬这九头蛇神虚影的一部分本源灵魂！

“吞…吞噬灵魂？！” 玄机子倒吸一口凉气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！虎魄刀的凶名他有所耳闻，但这直接吞噬神只虚影灵魂的能力，简直骇人听闻！

仅仅数息之间！

那颗被血色光束命中的巨大蛇头虚影，便在绝望的嘶鸣中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、透明！构成它身体的黑暗能量和邪念本源被虎魄刀贪婪地吞噬殆尽！最终，“啵”的一声轻响，如同气泡破裂，整颗蛇头虚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！

而虎魄刀刀身上那只猩红的魔瞳，在吞噬了这颗蛇头虚影的本源后，不仅驱散了所有残留的墨绿邪气，其光芒变得更加凝实、更加凶戾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在原本那只魔瞳的上方，刀柄与刀身连接处的冰冷金属上，皮肤般撕裂的声响中，赫然又睁开了——第二只猩红的魔瞳！

两只魔瞳，如同来自深渊的注视，冰冷、贪婪、充满了对灵魂的无尽渴望！

“呃…啊…” 楚风抱着头颅的痛苦嘶吼渐渐平息。随着那颗蛇头虚影被吞噬，侵入他识海的相柳邪毒失去了源头支撑，在虎魄刀内苏醒的古老凶煞之气的反扑下，如同无根之萍，迅速被压制、驱散！墨绿色的凶光从他眼中彻底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，还有一丝…对自身力量失控的后怕。

他抬起头，有些呆滞地看着插在身前、睁开两只猩红魔瞳的虎魄刀，又看向不远处背对着他、依旧在苦苦支撑屏障的苏晚晴，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。刚才那被邪毒支配、挥刀斩向同伴的记忆，如同冰冷的毒刺，狠狠扎在他的心头。

天空中的另外八颗蛇头虚影，被同伴瞬间吞噬消散的恐怖景象彻底震慑！它们发出惊怒交加的嘶鸣，猩红的竖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忌惮！它们不再攻击屏障，庞大的身躯不安地在裂缝边缘扭动，死死盯着地面上那把睁开双瞳的凶刀。

压力骤减！苏晚晴感受到头顶毁灭洪流的冲击力明显减弱，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，猛地深吸一口气，将残存的力量再次注入屏障！纯白的光芒艰难地亮起一丝，表面的裂纹暂时停止了蔓延。她艰难地侧过头，看了一眼僵立不动的楚风，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把散发着恐怖凶威的虎魄刀，眼中闪过一丝惊悸，但更多的是困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