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(2/2)
“我哪儿也不去。”她轻声承诺。
扶稣揩去她颊边湿痕,故作无奈:“说好不惹我家傻姑娘哭的,今日倒破了戒。快笑笑,眼泪收回去。”
清秋噗嗤一笑,鼻尖却冒了个泡泡。
扶稣憋笑憋得面容扭曲,被她气鼓鼓地戳中额头:“不许看!”
“原来仙子也会流鼻涕?”他终是笑出声,捏住她脸颊,害她漏了气,“真可爱。”
“讨厌——”
她揪住他袖子,忽然转了话头:“公子那首诗……”
“临时起意罢了。”他指尖点她鼻尖,“别想逃,上天入海我也逮你回来。”
清秋忽地抱住他手臂轻晃:“秋儿知错啦,公子原谅我嘛~”
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扶稣耳根发热。
“咳……不生气。”他喉结微动,“但记着,山海可平,你躲不掉。”
她眨眨眼:“那秋儿能问个问题吗?”
“叫夫君就答。”
“方才明明叫过的……”她嗓音糅了蜜似的,仰脸时眸中淌着月色,红裳映得人心悸。
扶稣举旗投降:“问吧,不恼你。”
“夫君最好了!”她指尖绕着他衣带,“那……不准生气哦?”
他笑着揉乱她发丝:“不生气。”
(磐石坚于山岳,沧溟深于九渊。
\所慕隔重峦,重峦安可越?\
清秋抬眸望向扶稣,杏眸里盛着星光般的期许,却掩不住睫羽轻颤间泄露的惶惑。那袭玄色朝服下传来的温度太过炽烈,倒叫历经寒霜的人惧惮暖阳——若这温存亦是黄粱梦,醒时岂非更刺骨?
扶稣修长指节穿过她鬓间青丝,字字如凿刻金石:
\沧溟有兰棹,崇阿有云梯。\
\所慕隔山海,山海皆可移。\
\殿下!\
三载冰霜在此刻崩裂,清秋跌进那方胸膛时,斗拱间惊起宿鸟。滚烫的泪珠浸透十二章纹,似要将这些年蚀心的猜疑都烫穿。柔荑死死攥住他腰间玉带,仿佛抓住溯游而上的唯一浮木。
\既见君子...\扶稣掌心熨帖在她单薄脊背,任朝服前襟浸透泪痕。怀中颤抖渐渐平息时,忽觉锁骨吃痛——那丫头竟泄愤般咬了上来。
\秋娘好尖的牙。\他倒抽着气轻笑,\倒像要饮血啖肉的精怪。\
\再浑说!\清秋急去捂他的唇,却见那人眸色陡然转深。未及反应,唇上已落下带着墨香的温热。
暮色染透咸阳道时,新任秦王牵着未来王妃立于府邸前。朱漆匾额上\秦王府\三字金钩铁画,惊得侍从结结巴巴改口称王。
\定是父皇......\扶稣摩挲着腰间未完的圣旨痕迹,忽觉掌心被轻挠。转头见清秋绯红耳垂缀着夕阳,忽莞尔凑近她耳畔低语:
\咬人的狸奴,该回巢了。\
清秋见扶稣展颜浅笑,心头泛起融融暖意,纤细手指轻轻回握住他,指尖微微收紧:\嗯,回家!\
踏入府门,扶稣便觉饥肠辘辘,整整一日未进膳食,晨间那点薄粥早已消尽,更何况还在宗庙跪了半日。清秋甫入门便褪去羞赧之态,急急唤来侍女备膳,甚至挽起衣袖要亲自下厨。
\王妃之尊岂能沾染庖厨?\扶稣抬手拦住她,\这身锦绣华服若沾了油烟,岂不可惜?\
\那容妾身更衣......\
\不必,\扶稣眸光含笑,\这衣裳衬你,公子喜欢看。坐过来——今日登基大典,你站了整日,不累么?\
清秋摇头:\不累。\
\当真?\
\当真!\
\纵不累也不该在烈日下久候,瞧这晒红的肌肤。\扶稣执起她玉手轻抚,\已是秦王妃了,还这般操心,莫非怕公子不归?\说着牵她同坐席间,掌心覆上她如云发髻。
\妾身只是......思君心切。\清秋忽抬眼望他,杏眸里晃着粼粼波光,\军械司月余不归,连只字片语都没有。\
扶稣叹笑认错:\此事确难承诺。既受封秦王,自当以国事为先。今日跪在宗庙半日,虽筋骨酸乏,反觉心神宁帖——无案牍劳形,无俗务萦怀,倒成难得的清闲。\
言罢忽生感慨。自入此间便似陀螺般不得停歇,唯遇刺养伤与今日这半日偷得浮生。偶尔竟妄想做个逍遥公子,终日醉月眠花。
然现实终是冰冷。皇族兄弟哪个不是笑里 ?手足相残向来字字见血。储君之位近在咫尺,三弟七弟虎视眈眈,北境还有三位公子蛰伏。想起父皇每 阅的如山奏章,扶稣眼底倦意更浓。
清秋见他神色,心如细针轻扎。忽将男子头颅揽入怀中,扶稣只觉清香扑面,眼前倏暗。少女未施脂粉的双颊飞起红霞,恰似三月桃李初绽。
可惜这倾城颜色扶稣未能得见。正贪恋这片刻温存,偏闻侍女禀报膳席已备,旖旎时光顿作云烟散。
用膳时,扶稣与清秋相对而坐。扶稣狼吞虎咽,全然不顾世家公子的风范,清秋则细嚼慢咽,举止娴雅温婉。她早已习惯扶稣这般模样。
扶稣毫不在意,只道此处唯有他们夫妻二人,何必拘礼?他说过,吃饭就该痛快,最亲近的人面前才展现真实的自己。起初听这话时,清秋满心欢喜。
如今望着眼前如古典画卷般柔美的妻子,扶稣觉得恍若梦境。这般美好的女子,竟成了他的妻。看着清秋娇俏的容颜,他胃口大开,又连吃了几碗。
席间,清秋忽然起身,回来时捧着几壶酒,面颊微红。扶稣讶然,她竟主动要共饮?
“这酒是庆贺公子的喜事。”
“也是你的喜事,可自己喝自己的喜酒,总觉得怪怪的。”
清秋睨他一眼,将一壶酒搁在扶稣面前,自己犹豫片刻,也拿了一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