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（2/2）

千军易得，一将难求

血色残阳下，那名披甲武士的双眸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。从垂髫之年听祖父讲述，到弱冠时听父亲诉说，秦人的宏愿早已融入他的血脉。而今，他终得投身这撼动乾坤的伟业，却在黎明将至时轰然倒下。

真不甘心啊！终究未能亲眼目睹玄色旌旗席卷华夏的壮景......

广袤战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。八万齐军将士践行了他们的誓言——除非秦军踏过他们的尸骸，否则休想越过这片土地。四个时辰的惨烈搏杀后，大地上铺满了残缺的躯体。

此役，齐军全军覆没，秦军折损五万精锐。若非最后关头秦军当机立断，重新祭出看家本领，伤亡恐怕还要更甚。面对齐军玉石俱焚的反扑，能取得如此战果已属不易。

公子扶稣凝视着冲天烈焰。堆积如山的 被浇上火油，正在熊熊燃烧。时近三月，若不及时处置这些尸骸，恐将引发比战死十万将士更可怕的灾祸——那将是席卷九州、祸延千里的瘟疫。

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天际，浓烟裹挟着刺鼻的气味。火光映照下，扶稣的面容褪去了初临战阵时的激昂。见证过太多生死，他的眼神已变得异常平静。这或许是一种保护——若不将真心托付，当同袍化作白骨时，便不会撕心裂肺。

\恨末将吗？\王贲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扶稣望着跃动的火苗：\起初确实不解。同泽战死沙场也就罢了，可死在......\

\死在自己人手里难以接受？\王贲按剑而立，\末将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卒。能爬到今天的位置，除了运气，更因为明白一个道理：将领不过是君王手中的利剑。庙堂之上只看结果——要么大胜，要么惨败。\

火光照亮了王贲刚毅的面庞：\公子仁厚，末将敬佩。但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。今日若公子下不了决心，末将不介意做这个恶人。用千人换万人，这样的账，我王贲算得清清楚楚！\

\若有一日，王命要将军赴死呢？\扶稣轻声反问。灰烬在两人之间纷纷扬扬，如同飘落的命运。

烈焰焚天，大秦军阵肃立荒野。

\末将愿以血肉祭我大秦！\王贲的呐喊在烈风中回荡。数十万铁甲静默如林，瞳孔里跳动着与天火同色的光芒。黑底金字的秦旗猎猎作响，似要将这燎原之火引向九霄。

扶稣忽然顿悟——秦人便是那投火的薪柴，大秦恰似吞噬万物的烈焰。为助火势冲霄，他们甘愿纵身火海。这信念灼得他眼眶发热。

\分久必合乃天数。\年轻公子攥紧缰绳，\黎民苦战久矣。\

\公子明鉴。\

\再聒噪当心马鞭！\扶稣笑骂着扯动缰绳，\如今全看蒙将军了。此番未能驰援，只恐...\

王贲打断道：\临淄必安如泰山。\

\哦？莫非将军另有奇兵？\

\因为他是蒙恬。\

扶稣先是一怔，继而抚掌长笑。是啊，那可是擎天白玉柱蒙恬！

\将军且回高唐。\扶稣扬鞭指向东南，\本公子要去临淄观一场好戏。\

\公子的连环计，早把齐军困在掌中了。\王贲叉手而笑。

\终究瞒不过你们。\扶稣策马跃出，\记住，围城要如巨蟒缠身！\

十余骑绝尘而去时，公子冲正带着残部仓皇北逃。五千精骑如今不足九百，身后始终游弋着黑色洪流。秦军似狡狼戏弄猎物，既不猛扑也不放纵。

溪边休憩时，公子冲望着萎靡的士卒，想起昨日还手握二十万雄师。原计划奇袭临淄扭转战局，不料步步踏进罗网。一夜之间，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。

\报——！\斥候踉跄滚 背，\前方发现秦军旌旗！\

棋子入局

田冲此刻已然明白，从踏入这片战场的第一刻起，他就成了秦军棋盘上的一枚小小棋子。每个精心设计的陷阱，都等着他主动踏入。这般安排，岂有不败之理？

他心中翻涌着不甘，迫切想知道布下这致命棋局的秦军统帅究竟是谁。是战功赫赫的王贲？还是用兵如神的蒙恬？

\不愧是当世名将......\田冲自嘲地笑了笑，\我那些所谓的妙计，在他们眼中怕都是孩童把戏。可笑我还自诩英明，结果却......可笑啊！六国覆灭，原非偶然。\

\但想要活捉我田冲？休想！\

故土难归

战马尚未饮足清水，远处又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。

\公子，秦军又追上来了！\

\混账！\田冲气得浑身发抖，\要杀要剐给个痛快！这般猫戏老鼠，究竟意欲何为？！\此言一出，齐军将士群情激愤。

对他们而言，战败可忍，屈辱难当。秦军这般戏耍，比死亡更令人难以承受。

\公子，下令吧！我们跟他们拼了！\

\对！拼了！\众将士齐声怒吼。

田冲目光坚毅：\诸位将士，是我田冲对不住大家。今日能与诸位同生共死，是我田冲的荣幸！让秦军见识见识，什么是'士可杀不可辱'！\

\士可杀不可辱！\九百余名将士声震云霄。

\列阵！\田冲利剑出鞘，\迎敌！\

他已抱定必死之心。

对面黑压压的秦军铁骑渐渐放缓速度，听到齐军呐喊竟为之一滞。

骑军统帅抬手示意全军止步。

\将军为何停下？\一名将领急道，\对方不过残兵数百，我军一个冲锋就能全歼！他们胆敢挑衅，简直找死！\

\蠢货！\满脸横肉的统帅破口大骂，\蒙恬将军有令要活口！就知道杀杀杀，莽夫！\