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独臂的规矩(2/2)
张伟低下头,默默拿起空桶,继续去挑水。他终于明白,在这个老头这里,没有同情,没有借口,只有结果。 干多少活,吃多少饭,天经地义。
好不容易挑满了水缸(最后两趟他几乎是爬回来的),老头指了指院角堆着的柴火:“把这些劈了,大小要均匀,堆好。”
又是沉重的体力活。张伟拿起那把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柴刀,笨拙地劈着柴。老头就坐在不远处,用独臂熟练地编织着箩筐,偶尔抬眼瞥他一下,目光锐利如刀,让张伟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晌午饭,果然只有小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小块硬得硌牙的杂粮饼子。这就是他辛苦一上午的报酬。张伟狼吞虎咽地吃完,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,胃里却依然空落落的。
下午,老头让他打扫院子,清理鸡舍(老头养了两只瘦骨嶙峋的鸡)。活计琐碎而肮脏,但比起挑水劈柴,总算轻松一些。老头自己则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计:修补农具、编织器物、或者就是对着远处发呆,眼神深邃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交流极少。 老头惜字如金,除了吩咐活计和训斥,几乎不跟张伟说闲话。张伟也不敢多问,只是默默观察。
他发现,老头虽然凶,但似乎并不滥施暴力。规矩立得清楚,惩罚也明确,虽然苛刻,但并非毫无缘由的虐待。而且,老头自己的吃穿用度也极其俭省,甚至比张伟好不了多少。那间破土房更是家徒四壁,除了必要的农具和生活用品,几乎一无所有。
内心独白(奇怪的老人):
他好像……也很穷?一个人过?他的胳膊怎么没的?脸上伤疤哪来的?
晚上,老头会就着油灯(灯油也极其节省)的光芒,检查张伟一天干的活,指出不合格的地方,然后扔给他一点吃的,便各自睡去。土炕很大,但老头睡在离灶台近的暖和位置,张伟则缩在冰冷的炕梢。
日子就在这种单调、艰苦、沉默而压抑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。张伟的身体在极度劳累和饥饿中缓慢地适应着,虽然依旧瘦弱,但似乎比流浪时多了一丝力气。他学会了更省力地挑水,掌握了劈柴的技巧,也摸清了老头的脾性——少说话,多干活,不出错。
这是一种赤裸裸的、基于生存的契约关系。老头提供最低限度的食宿和保护(至少没人敢来这凶老头家惹事),张伟付出全部的劳动力。没有温情,没有未来,只有眼前的生存。
张伟有时会想起孙婆婆的些许慈祥,想起李老抠偶尔的提点,但与这独臂老头相处,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原始、更冰冷的丛林法则。在这里,软弱和失误,直接意味着饥饿和驱逐。
内心独白(现实的课堂):
在这里,哭没用,求也没用。想活着,就得拿出力气来换。
他不再幻想,也不再抱怨。他像一头被驯服的幼兽,努力适应着这个严厉“头狼”定下的规则。活下去,在这个小院里,变成了最简单也最残酷的算术题:干了多少活,就能换到多少延续生命的能量。
夜幕降临,土房里一片漆黑寂静。张伟蜷缩在冰冷的炕梢,听着老头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,感受着身体的酸痛和饥饿,心中一片麻木的平静。
至少,他还活着。在这个乱世,这已经是侥幸。至于明天,不过是又一圈挑水、劈柴、打扫的循环。他不再去想更远的事情,也不敢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