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章 新野镜花(1/2)
南迁的路,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艰苦。张伟率领的先遣小队,如同惊弓之鸟,昼伏夜出,沿着人迹罕至的丘陵河谷,向着东南方向艰难跋涉。干粮很快见底,只能靠挖野菜、设陷阱捕捉小兽果腹。春寒料峭,夜露深重,伤病开始侵袭这支小小的队伍。吴杞郎中随身携带的草药很快告罄,只能依靠沿途辨认有限的几种草药勉强支撑。
就在队伍濒临绝境,人心浮动之际,一天清晨,他们爬上一座山梁,眼前豁然开朗。山下不再是荒芜的丘陵,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,一条大河(白河)蜿蜒流过,河畔坐落着一座城池,城郭不算雄伟,但城头飘扬的旗帜,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——那面旗帜上,赫然绣着一个“刘”字。
“是……是刘皇叔的旗号!”队伍里一个原籍兖州、听说过刘备仁名的年轻人失声叫道,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。
新野! 张伟心中一动。他终于带领队伍,踏入了荆州地界,来到了刘备屯驻的新野。
与泗水屯那种死气沉沉、胥吏如狼的压抑氛围不同,新野城内外,透着一股奇异的“生气”。城门口虽有兵卒守卫,盘查却不甚严苛,只要没有携带兵器,形貌不像探子,一般问明来历(流民在此地司空见惯)便会放行。城外阡陌纵横,田地里粟苗长势明显比泗水屯旺盛许多,田间劳作的农夫虽然依旧衣衫褴褛,但脸上少见那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恐惧,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吆喝或交谈。
进入城内,更是另一番景象。街道还算整洁,市集上居然有零星的交易,虽然买卖的多是些粗陋的陶器、布匹、盐巴,但至少有了些烟火气。偶尔有巡城的兵卒走过,军容也算整齐,对百姓并无骚扰。甚至能看到几个小吏在张贴安民告示,内容大约是劝课农桑、抚恤流亡之类。
“看来……刘皇叔的‘仁政’,并非虚言。”徐元直(他已在数日前按计划与第二批人员汇合,一同抵达)看着眼前的景象,忍不住低声感叹,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,有欣慰,有感慨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——若早遇明主,何至于颠沛流离至此?
就连一路上沉默寡言、对任何人都充满警惕的黑牛,紧绷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。能在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、不用时刻担心被鞭打勒索的地方喘口气,对饱经磨难的人来说,已是莫大的诱惑。
很快,便有负责安置流民的小吏前来接洽。询问来历后,并未过多为难,只是登记造册(张伟等人依旧用了假身份),然后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城西一片专为流民搭建的简陋棚户区,允诺会根据丁口分配荒地开垦,租赋似乎也比曹营那边轻不少。
接连几日的观察,似乎都在印证刘备的“仁义”。有兵卒帮老弱挑水,有小吏发放少许赈济的粮种,甚至听说刘备本人不时会骑马出巡,探问民瘼。棚户区里的流民,虽然依旧贫困,但眼神中多少有了一丝光亮,谈论起“刘皇叔”时,语气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。
这一切,美好得如同镜中花,水中月。
张伟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。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,心中没有多少喜悦,反而升起一股更大的悲凉和警惕。
“看出什么了吗?”夜里,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,张伟低声问正在借着微弱火光记录见闻的徐元直。
徐元直笔尖一顿,抬起头,眼中带着困惑:“民心依附,吏治清明,确有名主之风……只是,张小弟,你似乎……”
“太干净了。”张伟打断他,声音低沉,“干净的就像有人精心打扫过一样。你注意到没有,这新野城里,青壮男子特别多,而且大多带着一股剽悍之气,不像是纯粹的农夫。市集上的铁匠铺,打的多是兵刃和箭簇的胚子。还有那些巡城的兵,看着和气,但眼神里的戒备和杀气,瞒不了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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