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8章 药香暗渡（2/2）

流民营环境恶劣，伤病不断，对草药的需求很大。官方配给的那点劣质药材杯水车薪。徐元直凭借医术，渐渐成了营中实际的“药头”。一些胆大的流民，甚至会偷偷用捡到的、或做工时私藏的小物件（如一枚破损的铜钱、一小块磨刀石），向他换取些对症的草药。

这日，一个在营中做杂役、有些门路的流民悄悄找到徐元直，神神秘秘地说：“徐先生，江对岸……洼子店那边，听说有个吴郎中，医术不错，他炮制的‘金疮药’和‘避瘴散’效果特别好。营里有兄弟受伤中了瘴气，官药不管用，想托人弄点，您……有门路吗？”

徐元直心中剧震！洼子店！吴郎中！ 是吴杞先生！张伟他们果然在江北，而且似乎站稳了脚跟！

他强压激动，不动声色地问：“哦？对岸的药，如何过得来？风险太大。”

那流民低声道：“总有办法……有些跑水路的梢公，私下夹带。就是价钱贵得很。先生您若能联系上，中间抽些成，也好贴补不是？”

一条极其危险却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纽带，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。徐元直没有立刻答应，只说要考虑。他深知，私通两岸、夹带药材是重罪，一旦败露，万劫不复。但这也是获取外界信息、甚至联系上张伟的唯一途径。

夜晚，他辗转反侧。最终，对岸同伴的牵挂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。他决定冒险一试。他找到那个流民，谨慎地表示可以试试，但必须绝对保密，而且他只负责辨认药材真伪和传递需求，不直接经手货物。他开出的条件是：不要钱，只要对岸关于时局、特别是北方战事的消息。

几天后，一小包用油布密封、贴着“跌打损伤”字样的药粉，经那流民之手，悄悄送到了徐元直手中。他打开一看，药粉细腻，气味纯正，确是上品。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，包药的油布内侧，用炭笔写着几个极小的、只有他能看懂的暗记——那是他与张伟早先约定的、表示“安好，仍在江北”的符号！

药香虽微，却悄然渡过了天堑长江。

几乎同时，江北的洼子店，张伟也从一位来村里收购山货、兼做点私下药材生意的行脚商人那里，听到了一丝风声：“南岸流民营那边，近来有个姓徐的郎中，医术颇为了得，尤其擅长治时疫痢疾，好像也是北边来的读书人……”

张伟心中豁然一亮！他不动声色，拿出吴杞精心炮制的一小瓶“避瘴散”，对那商人说：“这药或许对南边瘴气有效。老哥若有机会，可帮忙打听一下那位徐郎中的情况，若他需此药，或可互通有无。”他给出的报酬，同样是消息。

南北两岸，凭借一缕微弱的药香，以及乱世中底层百姓自发形成的、脆弱的地下信息网络，终于重新建立了极其隐秘的联系。

这联系如同风中蛛丝，随时可能断裂，却让隔江相望的两人，在无尽的黑暗中，看到了一丝微光。他们知道，彼此都还活着，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挣扎、积蓄。官渡的决战即将揭晓，荆州的未来扑朔迷离。但只要联系未断，希望就在。

药香暗渡，一线生机。 这乱世中的蝼蚁，正用最原始也最智慧的方式，对抗着时代的洪流，等待着破局之机的到来。而此刻，北方官渡的天空，已被战火染成了赤红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