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武陵瘴疠（2/2）

又经过十余日近乎绝望的跋涉，在损失了近三成人员和一半辎重后，队伍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——武陵郡治临沅（今湖南常德）。

所谓的郡城，不过是一座坐落于沅水之滨、被群山环抱的土石小城，城墙低矮破败，城内房屋简陋，街道冷清，居民多为兵卒、小吏和少数与官府交易的汉商，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疲惫。城外则是望不到边的、被蛮族势力控制的崇山峻岭。

押运队的到来，并未引起多少波澜。郡守是个年迈昏聩的老儒生，对周瑜都督府派来的这点微薄赏赐（大部分在路上已消耗或损失）敷衍了事地接收后，便将队伍安置在城外一处废弃的营垒中，便不再过问。显然，这位郡守对控制武陵早已力不从心，其政令不出临沅城三十里。

希望再次破灭。武陵并非世外桃源，而是一座被蛮荒和危险包围的孤岛。

绝境抉择

押运任务完成，队伍即将返程。小校召集众人，宣布了冷酷的决定：身体尚可者，随队返回夏口；病重无法行走者，就地遣散，自生自灭！

营垒中一片死寂，随即爆发出绝望的哭嚎和哀求。返回夏口，意味着再次穿越死亡地带，九死一生；留在临沅，无亲无故，身无分文，更是死路一条！

张伟站在人群中，心如刀绞。他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同伴，知道自己若随队返回，他们必死无疑。但留下，在这人生地不熟、危机四伏的蛮荒边城，又能如何生存？

就在这时，那个被他救活的通译，悄悄找到他，低声道：“张医官，你救我一命，我告诉你实话。这临沅城呆不得，官府无能，蛮兵时常骚扰，城内粮价飞涨，留下是等死。但……我知道一条小路，可通往西南方向辰溪 河谷，那里有几个与汉人交好的小山寨，或许……或许需要郎中。虽然也苦，但总比在这里强。”

张伟看着通译诚恳的眼神，又看了看营中那些绝望的面孔，心中天人交战。返回，是已知的绝路；留下，是未知的险途。

最终，他做出了决定。

他找到小校，平静地说：“校尉，我愿留下。这些伤病兄弟，也需要人照料。我略通医术，或可在此地谋生。”

小校看了他一眼，似乎有些意外，又似乎松了口气，摆摆手：“随你！生死有命！”他巴不得甩掉这些累赘。

张伟没有理会小校的冷漠。他转身，走向那些被遗弃的伤兵，开始清点所剩无几的药材，规划如何在这绝地求生。他决定，不立刻跟随通译去山寨，而是先在临沅城站住脚，利用医术，为城中军民看病，积攒些本钱和人脉，同时打听“断肠草”的消息，并寻找可能失散至此的北来流民（或许有徐元直或狗儿的线索）。

武陵的第一课，是生存。 这里没有救世主，只有弱肉强食。张伟知道，他必须忘记过去，像一颗顽强的种子，在这片充满瘴疠、蛮荒与混乱的土地上，重新扎根。希望如同辰溪河谷的雾气，缥缈而遥远，但至少，他暂时摆脱了军队的束缚，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，也离那个关于“断肠草”和蛮巫医的秘密，更近了一步。

临沅城破败的城门，在他身后缓缓关闭，隔绝了北方的战火与喧嚣，也开启了一段更加孤独、更加凶险的蛮荒求生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