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皇后之死(2/2)
趁休息间隙,她招手让南珩过来,亲手剥了一个蜜橘,将清甜的果肉递到他手中,柔声道:“珩儿今日表现很好,猎到的狐狸皮毛完整,很是难得。”
南珩接过橘子,低声道:“谢母后。”
楚皇后看着他乖巧却难掩失落的模样,心中微软,笑道:“一只小狐狸算什么,待会儿母后带你去林子那边,听说有更大的雪兔出没,若能猎得,给你母妃做条暖和的围领,可好?”
南珩眼睛微微一亮,点了点头。
于是,楚皇后便带着南珩以及一小队护卫,脱离了主营地,向着猎场更深处行进。
他们运气不错,果然发现了几只肥硕的雪兔。
楚皇后为了让南珩尽兴,示意护卫们散开围堵,自己则陪着南珩,策马缓缓追逐。
她可是上一任千羽王的嫡女,将门虎女,马上功夫,她自然也不差。
然而,就在南珩瞄准一只最大的雪兔,准备放箭之时,异变陡生!
数支淬毒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密林深处疾射而出,目标直指南珩与楚皇后!
“保护皇后和七皇子!”护卫首领惊骇大喝,拔刀格挡。
但刺客显然有备而来,人数众多,且身手矫健,瞬间便与护卫们厮杀在一起。
场面一片混乱。
楚皇后反应极快,一把将南珩从马上拉下,护在身后,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,勉力抵挡。
她虽出身将门,有些武艺傍身,但毕竟久居深宫,哪里是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。
“母后……”他声音带着颤抖。
“别怕,珩儿,抓紧我!”楚皇后语气急促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局,寻找突围的机会。
就在这时,一名隐匿在树冠上的刺客,抓住了楚皇后为了保护南珩而露出的破绽,弓弦响动,一支利箭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,直指楚皇后后心!
“母后——!”南珩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矢袭来,嘶声大喊。
楚皇后也察觉到了背后的危机,她若闪避,这一箭必定会射中她身后的南珩。
电光火石之间,她没有丝毫犹豫,猛地将南珩往旁边一推,自己则用身体硬生生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!
“噗——”
箭矢穿透华服,刺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。
楚皇后身体猛地一颤,低头看着从胸前透出的染血箭镞,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只有殷红的鲜血不断涌出。
她艰难地回过头,看了被推开后跌坐在地、满脸惊恐和泪水的南珩一眼,那眼神复杂,有关切,有释然,或许还有一丝未能亲眼看着亲生儿子南瑞长大的遗憾,最终,她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,软软地倒在了地上。
虽然南珩并不是自己的儿子,可为他而死,自己并不后悔。
“母后!!!”南珩扑了过去,抱住楚皇后尚有余温的身体,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周围的厮杀声似乎在这一刻远去,他小小的世界里,只剩下母后身上不断蔓延开的、刺目的血红,和那逐渐冰冷的温度。
护卫们见皇后中箭倒地,个个目眦欲裂,拼死反击,终于将剩余的刺客或斩杀或逼退。
当皇帝南煦闻讯带着大队人马匆匆赶来时,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的尸首,悲愤的护卫,以及跪在血泊中,抱着楚皇后遗体,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的七皇子南珩。
南煦如遭雷击,踉跄着扑到楚皇后身边,探手一试,已是气息全无。
他猛地抬头,看向失魂落魄的南珩,眼中瞬间充满了血丝,那里面有心痛,有愤怒,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复杂情绪——若不是为了带南珩去猎什么雪兔,皇后怎么会脱离主力,遭遇不测?
“查!给朕查!掘地三尺,也要把这群逆贼给朕揪出来!!”南煦的怒吼声响彻了整个猎场。
南煦的怒吼在秋日的猎场上空回荡,带着帝王一怒的雷霆之威,也带着丧妻之痛的撕裂与疯狂。
侍卫们噤若寒蝉,迅速行动起来,清理现场,缉拿可能残存的刺客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悲愤。
然而,南煦的目光,最终死死钉在了那个依旧抱着楚皇后遗体,小小的身体因抽泣而不停颤抖的南珩身上。
楚皇后安静地躺在他怀里,面容苍白却奇异地带着一丝解脱的平静,仿佛只是睡去,唯有胸襟前那大片刺目的暗红,宣告着生命的消逝。
南珩的眼泪混着尘土和楚皇后身上的血迹,在他脸上划出狼狈的痕迹。
他紧紧抓着楚皇后已经冰冷的衣袖,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,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,“母后……母后……醒醒……”
这稚嫩而绝望的呼唤,此刻听在南煦耳中,却像是最尖锐的讽刺,狠狠刺穿了他因悲痛而摇摇欲坠的理智。
他想起了楚皇后生前温柔的笑靥,想起了她方才还鲜活地陪伴在自己身边,看着南瑞射中猎物时那明媚的笑容,更想起了她是因为谁,才会来到这片危险的密林!
所有的怒火、愧疚、无处宣泄的痛楚,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具体的、脆弱的宣泄口。
“都是你……”南煦的声音嘶哑,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,他一步步走向南珩,龙纹靴踩在枯叶和血渍上,发出窸窣的声响,如同死神的步伐,“若不是为了你……若不是你要猎什么雪兔!皇后怎么会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他猛地俯身,一把抓住南珩细瘦的胳膊,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那骨头捏碎,强行将他从楚皇后的身边拖开。
南珩猝不及防,被拽得一个趔趄,跌坐在地。
他茫然地抬起头,泪眼朦胧中,只看到父皇那双布满血丝、充斥着疯狂与恨意的眼睛。
那眼神,比他刚才面对刺客时还要让他恐惧。
“父皇……”他下意识地唤道,声音里带着祈求和无助。
“闭嘴!”南煦厉声打断他,那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“你不配叫朕父皇!”
说着,在周围所有侍卫、宫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,南煦“沧啷”一声竟拔出了腰间的天子佩剑!
冰冷的剑锋在秋日黯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凄厉的光,直指南珩纤细的脖颈!
“是你!是你害死了皇后!朕今日就杀了你这孽障,为皇后偿命!”
南煦的神情近乎癫狂,丧妻之痛已让他彻底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权衡,此刻的他,只是一个被痛苦吞噬、需要找一个对象来承担所有罪责的普通男人。
锋利的剑尖抵在皮肤上,传来刺骨的寒意和轻微的刺痛感。
南珩浑身一僵,忘记了哭泣,只是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父亲。
脖颈间的冰凉,远不及心中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