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 新旧合力筑新防(2/2)
守防线的老兵捧着粗瓷碗,看着川军新兵狼吞虎咽的样子,有人笑骂慢点吃没人抢,笑着笑着就红了眼——想起那些再也吃不到这口饭的弟兄。
王二柱端着碗给断腿的老兵喂饭,那老兵的腿是被炮弹炸伤的,伤口还在流脓,却一直念叨着要守住
娃子你看,老兵指着远处滇军营地的篝火,那火苗多旺,跟咱四川老家过年时一样。有援军在,咱们能守住,一定能守住。王二柱往他嘴里送了块腊肉,老兵嚼着嚼着,眼泪就掉进了碗里。
夜色像块黑布,慢慢蒙住了南津关。焦大胡子带着新兵在黑松林里布置陷阱,松针下埋着地雷,引线接在对面的树干上,只要鬼子踩上去,那边的手榴弹就会炸开。
一个猎户出身的新兵在树干上系了圈细麻绳,另一头绑着块石头,绊马索,鬼子踩上去,石头一掉,咱们就知道有人来了。他说着,往绳圈上盖了层厚厚的松针,看不出一点痕迹。
王旅长在鹰嘴崖查哨时,月光正照在铁链上,泛着冷冷的光。
他看见两个滇军士兵在用藤条捆担架,藤条是从崖下采的,又粗又韧,他们把破棉被撕成条,垫在担架上,这样伤员躺上去能舒服点。一个士兵说。
王旅长点点头,突然听见崖下传来水流声,那是长江在峡谷里奔涌,他想起老家的澜沧江,也是这样日夜不息——江水能流到海里,他们的血,也该流在该流的地方。
杨森站在帅字石上时,星星正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。二十八天来,这里的夜空总被硝烟遮着,星星像是蒙了层灰,今晚却格外清亮,连银河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,枪套是牛皮的,磨得发亮,是当年在四川剿匪时得的。远处传来川军新兵唱的山歌,调子有点跑,却透着股劲儿,和滇军老兵哼的云南小调混在一起,顺着风飘得老远。
他知道,第三十天的黎明不会太远。鬼子的大炮已经在远处的山坳里架好了,就等着天一亮就轰鸣。
但这次不一样了——黑松林里有焦大胡子的新兵,鹰嘴崖上有王旅长的滇军,战壕里有守了二十八天的老兵,每个人手里都有枪,心里都憋着股劲。
风从江面吹来,带着点水汽,吹散了最后一点硝烟。
杨森深吸一口气,仿佛闻到了四川的辣椒香,云南的茶香,还有南津关的泥土香。
他挺直腰板,望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东方,那里,将会有一场血战,但这一次,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。
鸡叫头遍时,南津关的天空刚透出点鱼肚白。黑松林里的露珠还凝在松针上,焦大胡子正蹲在高地的掩体后啃干粮,粗粝的玉米面饼子硌得牙床生疼。
他往嘴里塞了把炒黄豆,嘎嘣脆的声响里,听见远处传来的汽笛声——鬼子的炮艇正在江面上游弋,铁甲撞开晨雾的动静,隔着山都能听见。
师长,东边的林子动了。猎户新兵扒着松树杈子,手里的土铳上了膛。焦大胡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晨雾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钢盔,像一群移动的黑蘑菇。
他往嘴里灌了口烧酒,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,把最后一点困意浇得精光:让娃子们把耳朵捂上,等鬼子进了林子三十步,再拉弦。
戴眼镜的参谋正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圈,笔尖在黑松林腹地几个字上顿了顿:三个营都到位了,西侧高地的机枪阵地也架好了,就等您下令。
他镜片上的裂缝沾了点露水,看得清远处日军的军官正举着望远镜,黄呢子军装在灰扑扑的林子里格外扎眼。
与此同时,鹰嘴崖的铁链开始作响。王旅长趴在崖边的乱石堆后,看见十几个鬼子正抓着铁链往前挪,军靴踩在悬空的链环上,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。别急。他按住身边一个想开枪的新兵,等打头的爬到断裂处,再动手。
那新兵的手指扣在扳机上,指节泛白。他怀里揣着块茶花饼,是出发前妹妹塞的,油纸都被体温焐软了。
此刻饼子的甜香混着崖下江水的腥气,让他想起云南老家的山茶花——这个时节,该漫山遍野地开了。
黑松林里突然响起一声脆响,是鬼子踩断了枯树枝。焦大胡子猛地站起身,扯开嗓子吼:拉弦!给老子炸!
话音未落,林子里就炸开一团团火光,地雷掀飞的泥土裹着松针冲天而起,绑在树干上的手榴弹地往人堆里落,炸得鬼子像割麦子似的往下倒。
机枪开火!焦大胡子的吼声被枪声吞没。西侧高地上的捷克式哒哒哒地喷着火舌,子弹在松林中扫出一道道白烟,把想后撤的鬼子堵在火海中央。
那个圆脸新兵举着步枪,准星死死咬住一个戴钢盔的军官,扣扳机的瞬间,他想起锄头带出来的那半块绑腿——这下,能给战友报仇了。
鹰嘴崖上的滚石终于轰隆隆地砸了下去。王旅长看着铁链上的鬼子像下饺子似的坠进江里,突然发现最末尾那个鬼子背着个红十字包。
留活口!他喊着甩出绳套,正好套住那鬼子的腰。两个滇军士兵猛地拽绳,把吓得面无人色的鬼子拖上崖来,他背包里掉出的急救包上,还印着满洲医科大学的字样。
他是军医!王二柱捡急救包时,发现夹层里有张照片,一个穿和服的女人抱着孩子。
他正愣神,突然听见陈大勇喊鬼子从猴子坡绕过来了,抬头就看见十几个鬼子端着刺刀冲过来。
卧倒!李书生猛地把他拽进战壕。三颗手榴弹在鬼子堆里炸开,戴眼镜的书生不知何时抓起了机枪,打得浑身都在抖,镜片却始终对着敌人。
王二柱看见他袖口沾着的呕吐物痕迹还没干,此刻却打得比谁都狠,嘴里还念叨着成都军校校训。